要是时光不会流逝，他们之间的关系能一直那么单纯就好了，没有利益的纠葛，也不必瞻前顾后。

可郦姝又觉得自己自私，她怎么能够阻挡谢徇向前走的脚步呢？

“都是儿臣的错。”谢徇心疼地无以复加，对于她的控诉照单全收。

见手中的帕子完全被郦姝眼泪打湿了，他翻遍全身都找不出第二条，索性抬起衣袖欲给郦姝拭泪。

去他的礼数，谢徇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慢慢屈起一条腿，单膝跪在郦姝面前，用没有花纹的衣袖内里轻柔地点着她眼下的肌肤，因为摩擦过度的缘故，郦姝脸颊上细嫩的皮肤变得上泛红。

“郦娘娘。”

谢徇没有唤郦姝为母妃，而是又拾起少时的称呼，他一字一句认真解释道，“可是儿臣想说的是，您这个样子就很好，不必为了儿臣改变什么。”

因为单膝跪地的姿势，谢徇需要仰起头来看坐在交椅上的郦姝。

“您第一次见到儿臣的时候，儿臣寒酸又狼狈，您不是也没有嫌弃儿臣么？所以，您也千万不要为了儿臣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您只需要做您自己便是。”

郦姝的眼泪渐渐止了，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跪在地下的人影，只觉得少年时的谢徇和青年时的谢徇跨过十年光阴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她终于听清谢徇说的是什么。

伤害自己？

在谢徇眼中，她去谢琰那里吹耳旁风就算是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吗？

原来，他生气是为了这个，原来，自己也能得到别人毫无理由的偏爱。

“殿、殿下，你先起来罢。让人看见不好。”

捋清楚前因后果之后，郦姝后知后觉地难为情起来。但思及自己用努力换来的成果，她还是有些舍不得：“那个、协理六宫的事情，本宫是不会放弃的。”

哭了一场，郦姝脸上的妆容已经全部花掉。

她在御书房时落的泪看着真切，实则只有清浅的一层，这种梨花带雨的哭法她掌握得熟练，连今日特意装扮的妆面都没弄乱。

一旦抛却所有的包袱，她哭得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红红白白的妆粉和胭脂混得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谢徇却无端觉出几分可爱来，郦娘娘这样看起来好像是一只抽抽噎噎的小花猫。据理力争也可爱，虚张声势也可爱。

不过，要不是听暗卫复述，他简直想象不到她在南昭仪面前飞扬跋扈的模样。

“没问题。”他柔声应下。

谁要是敢不听郦娘娘命令，他不介意请他喝杯茶。

“你派人监视我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你以后有事不许也瞒着我。”抿着唇瓣思考了一会儿，郦姝又提出新的要求。

冷静下来，她也明白谢徇派人跟着自己是为了保护她，但她还是想努力一些，改变这种被保护到几乎与世隔绝的局面。

就算谢徇真的不在意，她不能容忍自己当个废物。

担心有什么不能泄露的机密，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用事无巨细，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就行了。”

谢徇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郦姝威胁的眼神中点了头。

自己大不了挑一些不那么血.腥的对郦娘娘说便是了。

“儿臣保证，要是有什么事情一定会跟您说。”

知道这件事情差不多可以翻篇了，谢徇最后又慢慢诱哄道，“只是，您也得答应儿臣——无论您以后想要做什么，先跟儿臣说一声，好么？

这个交易听起来十分公平公正，郦姝没什么异议地轻轻启唇：“一言为定。”

谢徇这方才掸掸衣袍从地下起身，上挑的瑞凤眼又恢复了以往笑意澹澹的模样：“母妃若是气消了，儿臣命人打水来可好？”

“啊——你怎么不早说！”

郦姝惊呼一声，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日出门前是化了怎样一个繁复的妆面。

“你转过身去，不许看我！”

她举起海棠色的大袖，严严实实地捂住一张小脸，内心羞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