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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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姝昨天回来得晚,再加上一路奔波,因此正式册封的典礼就被放到了第二日。

册封贵妃与和其他位份的宫嫔可不同,是要祗告太庙、记入玉牒的。

第二日一大早,郦姝就在宫女的服侍下按品大妆、早早到了宫门内道右侧迎接。从充当册封正使的大学士手中结果金册金宝后,复又面北而跪,行六严三跪三拜礼,整套册封流程才算是正式走完了。

顶着沉重的冠服,郦姝贴身的小衣都湿了一层,趁着册封完毕的间隙,霜华帮她把头上满满当当的簪子卸下来,郦姝才得了片刻的喘息。

一手按揉着僵硬发酸的脖颈,她趁着小幅度活动肩膀之际瞥了一眼旁边的西洋钟。这个也是谢徇弄来的。

除了这个之外,这延禧宫中的一桌一椅、哪怕是一个花瓶,都透露着“奢靡”二字,郦姝刚进门的时候被吓得不轻。

谢徇不是随军上战场去了么?哪里搞来的这么些名贵器物?

她从前受宠的时候,自问也见过不少好东西,可和这满殿的摆设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谢徇是不是贪污受贿或者私吞军需了。

还是谢徇耐心解释他是同楚云逸合伙做生意赚了些银子,都是通过正经手段得来的,郦姝才抚了抚胸口安下心来。

对着西洋钟上的时间换算了一下,还不到巳时。郦姝不由得抿抿唇。

这一天才刚开始呢。

一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自己,郦姝就一个头两个大。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应酬的性子,行宫三年,更是将她好不容易锻炼出来的一点从容全都给磋磨掉了。

看来,这身居高位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有点太费人了。

心中发愁,她盯着西洋钟的时间就不自觉久了些。

霜华只当自家主子是想到了燕王,因而笑道:“奴婢没想到,燕王殿下居然能为娘娘做到这一步。”

“这…一步?”郦姝有些茫然地转过头,“阿徇他做什么了?”

见到郦姝一脸毫不知情的模样不像是作假,这回轮到霜华惊讶了:“您不知道吗?”

“当时,三殿下得胜回朝,陛下龙心大悦,在朝堂上问殿下想要什么赏赐,可殿下竟然说什么也不要——”

听到这里,郦姝冥冥之中猜到了什么,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快。

“三殿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少时娘娘对他有恩,唯一的愿望就是陛下能够召您回宫,并且要求认您为母妃……”

“殿下、殿下他怎么能干这种傻事?”郦姝着急起来,连“阿徇”也顾不上叫了,一直强忍着没落过的泪终于在此时顺着脸颊往下滚,吧嗒吧嗒把在地毯上晕染开好几个深色的小圆点,“战功是那么好立的么?他不趁机向陛下多讨点好处就罢了,怎么偏偏浪费在我身上……”

听到郦姝这般自贬,霜华心疼坏了,赶紧掏出手帕来替她拭泪,一边搜肠刮肚地安慰道:“陛下既然应允了殿下,说明他其实早就气消了,只是拉不下脸面来召您回宫罢了。殿下这么一求,说不定正好给了陛下一个台阶下……”

“还有,虽然殿下说别的什么都不要,可陛下还是封三殿下为燕王了呢!您和殿下都好好的……”

霜华没说出口的是,陛下虽然同意了三殿下的请求,可是脸色却难看得很。而且大家都说,殿下的封地被封在了以苦寒著称的燕州,相当于变相绝了他继承大统的道路。

简直是一手好牌打了个稀巴烂。

两颗圆溜溜的泪珠蕴在郦姝的眼眶中要落不落,虽然霜华的话让她心中自责少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对谢徇的愧疚。

因为谢徇付出的,比自己给予他的要多太多了,多到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偿还得起他这一份好意。

见似乎有戏,霜华赶紧又提醒道:“娘娘再哭下去,当心化好的妆花了。别忘了一会儿您还要接见其他娘娘呢。”

郦姝抬起一双朦胧泪眼,定定地望着霜华,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无法做到心安理得地享受谢徇的好意,但可以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帮他点什么。

她虽然不懂得朝堂上的事情,但在这后宫之中,子以母贵,母以子荣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要不然,谢徇小的时候也不会受到那么多的欺凌。

她可以打听打听消息,跟德妃和荣嫔斗法也行,甚至,他要是希望自己给陛下吹吹耳旁风的话,自己也能勉力做到。

想清楚之后,郦姝眨了眨眼睛,费力将摇摇欲坠的泪珠收了回去,纤长的睫毛湿漉成一束一束的,但澄澈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霜华,帮我重新梳一下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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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姝以贵妃的名分回宫,又是后宫中迄今为止位份最高的嫔妃,于情于理其他人都应该来拜见她的。

重新扑了扑粉遮住泪痕与微微泛红的眼角之后,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