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朱云而言,与大林氏是对发妻的难舍难分,对小林氏却只剩下些缅怀旧人的情意。
可说句心里话,小林氏性子温柔又贤淑,长久以往的相处让朱云软了心肠。
他知晓自己一直在薄待小林氏。
斯人已逝,朱云也不想总是陷在过去的阴霾之中。
他开始敞开心扉地去接受小林氏,两人甚至开始像寻常夫妻一般同床共枕。
朱云甚至原谅了小林氏与外头那位杨郎的奸情。
人都会犯错,是他当初对小林氏太过淡漠,才酿成了此等后果。
就在朱云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小林氏却在陪着朱老太太去上香的路上捡到了个病重的男人。
小林氏心善,无法见死不救也属人之常情。
朱云并未指责她什么,只吩咐身边小厮们与婆子们:“好好照顾少奶奶,若有什么困难之处,就使人来寻我。”
话音甫落,小林氏就因为收租一事赶去了余杭镇外的荒郊庄子上。
她去瞧了一眼那昏迷不醒的男人,本只是随意一眼,不想那男人却在小林氏即将离去的时候悠悠转醒。
那男人在漫天光晕下觑见了姿容清艳的小林氏。
美色加上救命之恩的裹挟,让那男人将小林氏记挂在了心间。
“你是吃醋了?可你夫人没有做什么错事,她不过是发了一回善心而已。”魏铮听到此处,颇为不赞同地说道。
小林氏虽做过些糊涂事,可她既然下定决心要与杨郎断了关系,这便是要与朱云好好过日子的意思。
朱云不该为了这些捕风捉影的小事而将她打成这般模样。
粗蛮不说,伤了夫妻情分才是大事。
不曾想朱云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道:“回世子爷的话,下官不是个如此小气的人,否则当初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杨郎纠缠不清呢?”
这话不假,魏铮愈发好奇起了朱云如此做的原因。
他便问道:“那是为何?”
朱云面露难隐之色,踟蹰了一番后只道:“世子爷,你可知晓小林氏救下那男子的身份?”
话音甫落,魏铮也察觉到了这事的怪异之处,他沉下心听着朱云的讲述。
“是谁?”
朱云瞥了魏铮好几眼,又瞧了眼书房庭院外空无一人的景象。
他压低了自己的嗓音,尽可能地不让人听见自己的话语。
“那人是小南安王。”
随着朱云的话音落地,魏铮手里盘弄着的白玉摆件应声而落。
这一刹那,魏铮甚至无法维持面容里最基本的平静。
“小南安王?”
这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当初整个京城的官场因为南安王府的谋逆之案而陷入了亢长的阴霾之中。
南安王是今上的胞弟,也是今上最无法释怀的眼中钉与肉中刺。
九天宫阙之内无骨肉亲情,今上与南安王虽是同胞兄弟,可两人却在不同后妃的宫殿里长大。
又因为今上与南安王的母妃康妃有些偏心。
今上比南安王大上三岁,自小沉默寡言,也不养在康妃膝下。
不像南安王那般嘴甜乖巧,听闻南安王性子和善又仁德,从不重罚身边的太监与奶娘。
也正因如此,先帝断言他没有继承帝王之位的霸气,便把皇位传给了今上。
自古以来的帝王多猜忌多狠心。
先帝也怕小儿子南安王日后小命不保,便将南疆这偏僻之地封给了南安王,赐他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并让他无召不得进京。
可饶是如此,却依旧没有熄灭今上心里燃烧着的那些妒火。
自小到大父皇母妃的偏心,旁人的捧高踩低,乃至朝堂官员的私下点评,都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所以他在登基的第三年以进京叙旧为理由将南安王唤进了京城。
不曾想南安王才迈步走入京城,便被今上以不知名的理由软禁在了宗人府里。
而后,刑部与大理寺一同会审南安王谋反案。
之后,南安王便被今上以十八条律令查封了全府。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南安王府几十条男丁尽皆被捉拿下狱、秋后问斩,女眷则被发配流放宁古塔,孱弱无依得大半都死在了路上。
这桩惨案,至今听来仍是让人心有余悸。
“小南安王?”魏铮忆起这位小王爷当初的英姿风发,心生感慨的时候又有些不敢置信。
要知晓以今上对南安王府的介意程度,是绝计不可能让小南安王活在这世上的。
魏铮叹息了一声后只说:“南安王为人仁善侠义,在京城里名声极好,当初南安王府覆灭的时候,也曾引得旁人扼腕叹息。”
说着,他便立时蹙起了自己的一双剑眉。
“是了,我想起来当初京里似乎传出了有人营救小南安王的消息。”
魏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