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同行(7)(2 / 3)

后来回拍打,炸开的火星与浓重的烟雾灼伤着人们的眼睛,仿佛将她拖入另一处天空、山村与海洋,在另外一个地方成为神祇。

她将王宗敏的遗像摆在狗笼上,让夫妇二人齐齐跪在神龛前。

“信徒王安娴听令!有邪魔占据王宗敏三魂七魄取而代之,将军驱邪除煞,尔等须真心忏悔。”

郑筱筱深吸一口气使劲往下吞咽,感受到丹田如铁,又仿佛灵魂出窍,能仰头望见灰蒙蒙的天空。在这一刻她开始想象自己是线香是金纸,焚烧燃尽以献给天地神明。

净身之后,她终于动手,举起利刃缓缓举到腮部,狠狠划了两道,又张开嘴巴,拿尖刺割过舌头。

紧接着,她双手端起鲨鱼剑,往光裸的后背上摔砸,往手臂上乱砍……十七岁少女的体内竟生出了一种强悍的朔气,如同钢筋与水泥灌注己身,让她变得坚硬不屈。

她知道从小到大,人们都期待从她身上看到更血腥更刺激更神秘的东西,这是她存在的价值——娱神又娱人的优伶。她必须要把戏演到底,演到骨头里,演进灵魂深处。

她尖叫着摇头晃脑、疯狂地在肉胎凡躯上落下血刃刀割,压榨出一切潜质,才能在现实的世界活下去。

“最后的驱邪仪式,你们亲自动手。”

她捏着怪异的嗓音,浑身是血地将法器递给夫妻二人,望着他们从狗笼里捉出那只酷似他们儿子的“怪物”,狂乱地将其肢解,最终完成了“杀死至亲”的仪式。

复仇结束的时候,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各种神明的幻象,她的父母抛弃她、庙公利用她,可神明不会,她自己创造出的幻象不会,她虔诚地向那些幻象伸出手,眼泪不断地流下来。

她普渡了自己。

43

与其同时,沈洪福跟王宗宾找了个安静的角落,摆开七八物什进行仪式:生牛肉和泡椒鸡爪作为贡品摆放在香炉前方,白酒往贡品周围撒了一圈,剩下的半瓶搁在正中。

线香燃起的烟弯弯扭扭,杂乱无章的气扰动无垠静谧。

“如果线香燃尽的时候我还没醒,你就手动一下,把我摇醒。”

“没问题的洪福哥,我保证守着你寸步不离。”

借物回溯、以镜聚灵,是沈家血脉相传的最为强大的能力,今天是他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

沈洪福盘腿坐到香炉对面,双手捧起玩具小马,低头望向化妆镜,让自己的脸映照其中。他口中念念有词,直至镜中蒙上一层薄雾,又如拨开云天那般重获清明。

……

玩具小马的所有者、王骄燕的脸首先浮现出来,她拿着小刀在马肚子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笑着对身边的郑筱筱说:“我是燕燕,你是马儿,我的马儿~”

“我想跑,像马儿一样自由地跑。”郑筱筱说,“可我却被困在高台上,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棵树,它实在太高了,我害怕,我不敢跳下去。”

“如果你不敢跳下去,那就长出翅膀,飞到天上!”

……

“燕燕啊,我们给你找了个特别好的对象,你跟他结婚,后半辈子就有人照顾你了。”

王家的姐弟二人围着她,见她拼命拒绝,穿套的人模皮肉从昔日亲近的姐姐哥哥逐渐变成了狰狞的怪物。

“我不结婚!我不需要人照顾!我要马儿!我要马儿!”

“你这个傻子!疯子!你就不该生出来,你早就该死的!你活着只会拖累别人!”

……

沈洪福经过走马灯似的记忆,盘绕他的细小光点,在雾霭的漩涡中翻滚,一圈圈上升,无声地飘浮着。不远处的高楼倒映在这个世界中,如同平缓的湖床,那些斜插的长廊,无人问答地搁浅在徘徊的游魂间,像空的船。

越是靠近无人的楼栋,越能察觉到暗流涌动:原本生人气息充盈,安稳平静的地段,却变成孕育残秽的温床。

……

“王宗敏,你不是说你小姑很有钱,要我跟她结婚把钱弄过来吗?这个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我小姑死了啊,她的钱我爸妈和舅舅早分了,不需要你帮忙了兄弟。”

男人一把将王宗敏的衣领揪住,在沈洪福的面前推搡扭打。

“妈的耍老子是吧,是你把老子拖下水的,你他妈的别想一个人上岸!”

“卧槽你去找你自己爸妈给你卖房子筹钱啊,你打我也没用。”

男人猛得往前一推,王宗敏脚后跟绊倒,从窗台上坠落,脑浆迸溅当场死亡。

黑雾中那张惨白可怖的面容逐渐清晰,沈洪福才发现,将王宗敏推下楼杀害的人,竟然是那个在阴庙求明牌(彩票号码)的烂赌棍。

……

记忆的蝴蝶携着沈洪福,没完没了地穿越森立与海、丘陵与楼宇,幽蓝的夜色、星月,连接起相隔千里的丝线。

他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