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变冷, 枯黄的秋叶打着旋儿从枝头落下,不久前还耀武扬威晒得人浑身发烫的太阳现在也变得温柔起来,慷慨地向迈入初秋的大地泼洒光和热。
“母亲, 天气凉了, 披上这个吧。”
裴怀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旋婳回头,亭亭玉立的少女走到她身后, 往她的肩膀上披上了一件披肩。
当年胆小地窝在她怀里, 被她一笔一划地教绘画的女孩儿,现在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透过客厅巨大的落地窗,旋婳看到她垂下眼, 期期艾艾地挽住自己的臂弯,仿佛还是当年那个依赖她的小女孩,从来都没有变过。
“哥和牧肆已经让人把画包好了, 在楼下等我们呢。”裴怀默靠向她,“母亲,我们走吧,说好的今天我们送你去市局。”
旋婳点点头, 走向楼下。
车已经停在了楼下,牧肆站在车外, 正指挥着画廊的工作人员把画装上车,见她来,他笑起来,迎上来亲昵地亲了亲她的脸颊。
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照出熠熠生辉的光彩来。
“早去早回。”他说着, 把旋婳送上了车。
车辆缓缓驶出了别墅区, 开了大约二十分钟, 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市局。
因为早先跟对方打过招呼,宣传部的人早知道今天会有人来送锦旗和花,他们一到就迎了过来,不由分说地拉走了裴之默和裴怀默俩兄妹,拍照的拍照、采访的采风,写宣传稿的写宣传稿……好不热闹。
旋婳找个了机会从人群中脱身,找了两个路过的警员帮忙,把带来的画搬到了章谢的办公室。
出乎意料的,章谢竟然在办公室内。
“连环杀人案的大功臣,不在镜头前,也不在庆功宴,居然躲在这里偷懒吗?”旋婳笑道。
见她来,章谢从办公桌的电脑前站起身来。或许是因为采访的缘故,章谢今天一反常态地穿了一整套的警服,青蓝色的制服板正地包裹住身体,棱角分明,光华熠熠。他的目光却一如既往的凌厉,充满了正义感。
“听说你想见我,就在这里等你。”
仍旧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他随手关停了电脑上的一段画面,视线落在旋婳的身上,复又低下头去看电脑:“而且,关于这个案子,我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什么事?”旋婳问。
章谢示意她低头,看向电脑屏幕。
那上面是一段监控录像,刚刚他在看的就是其中一段。他把监控录像的进度条往前拉了一下,最下方的进度条一跳,显示的日期是去年的七月二十八日。
而监控画面正是旋婳家的走廊。
视频中,对门的男人,‘201’案的死者,那个监视和偷窥他的男人,正在走廊里跟谁说着话。
模糊失真的语音从视频里传来:
“旋婳小姐!等等——等等!我有事要跟你说!”
男人红着脸,似乎有些局促。
“……嗯?你有什么事吗?”
紧接着走入画面中的人是旋婳。她穿着一身雪白的毛绒居家服,倚靠在门栏边,微微的蹙眉,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她细瘦的肩膀上。
“我……”男人局促万分,道,“我最近,听说了小区里一些人的话……那个!请您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他们都是胡说的。”
“他们说什么?”画面中的旋婳问。
“他们、他们说您是什么……什么不务正业、被男人养……那个!我知道他们都是胡说的,事实不是这样!旋婳小姐您不要伤心,我见过您的画,那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艺术……我是想说,您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画家……如果你想的话,我也可以帮您澄清……”
“……”画面中的旋婳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她抬起头。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丈夫不允许我出门,也不许我跟其他人说话。”
说着,她就要关上门。
“等等——!”男人扑了上来,拉住她的门,有些语无伦次又愤怒地说,“可是,这不是囚禁吗……!他怎么可以这样!”
旋婳柔弱的冲他笑了笑,某种苍白爬上了她的脸颊,又隐没在黑暗里。
黑发如同娇嫩藤蔓般散落,孱弱的交缠在一起,仿佛大雨后零落的海棠。
柔弱、可怜、美丽万分。
“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大门关上了。
监控视频内,男人站在门前,如同失魂落魄的野鬼,久久不肯离去。
回到视频外,旋婳发现章谢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章队?”她疑惑。“这段录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这段录像,是他们能找到的线索里,旋婳和201案死者唯一的交集。正因如此,这段录像很早就被当做重点证据反复检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