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州的血泪教训!
特别是他回京后,坊间传说的那些他在陈州,被几个胥吏搞得焦头烂额,最后不得不杀人立威的事情。
对他的声望的打击,实在太大!
去陈州之前,他司马光是天下瞩目的‘救世之能臣’。
无数人都伸长了脖子,期待着他入朝辅佐天子,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从陈州回来,哪怕是最崇拜、仰慕他的人,对他能不能辅佐好天子,能不能将国政处理好也开始有了疑问。
也就是他还有着几十年养出来的人望,更有着资治通鉴带来的名望,还支撑起他的声望。
“某和左相商议过…”吕公著轻声道:“打算遣人去开封府,观摩吏员招录一事…”
“若是确实可行,左相与某都有意,来年开春在都堂选一司,也效此法!”
“未知君实意下如何?”
司马光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直接道:“此议甚好!若未来确定可行,当逐步将都堂、六部有司胥吏,皆以考核招录之制用之!”
吕公著点点头,将一张劄子,送到司马光面前:“既然如此,便请君实在这省劄上签押!”
司马光接过劄子,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确认确实是奏请两宫,允许都堂差人观摩、记录开封府招录吏员,便提起笔来,找到签押的地方。
然后司马光就发现,在他之前,不止韩绛、吕公著都已经签押。
章惇、张璪也已经签押,就连西府的李清臣、安焘也都签押完毕。
他默然片刻,知道,这或许就是现在都堂宰执的排序。
他是排名最后的那一个!
而且,这一定是来自两宫的对两位宰相的暗示。
想着这些,司马光就已经在省劄上签上他的大名:门下侍郎臣光。
然后将劄子送回吕公著处。
吕公著接过劄子,看了看司马光的签押,确认无误后就郑重的收起来。
然后,他看向司马光,问道:“吾听说君实近来在都堂,一直在命人收集刑部的文书…”
司马光点点头。
吕公著叹息一声:“君实还是不肯忘记?”
司马光沉默的看向吕公著,无言就是他的回答。
吕公著摇了摇头,既对司马光感到无奈,也对其钦佩。
因为他自问,自己和司马光换位而处,绝做不到这个样子。
“君实啊…”吕公著叹息着劝道:“汝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官家早就明牌了——朕就是天下第一孝子。
两宫则根本不愿也不肯,冒着和官家情分生分的风险,去动那些先帝的法令、政策。
特别是那几个德政。
前不久,刘挚和王岩叟的下场,更是让吕公著内心为之一颤。
刘挚官声素来很好,也很清廉,为人更是正直。
王岩叟更有着‘能吏’的名声。
然而,他们只是碰了一下先帝的‘就配法’,说了几句话。
就让官家龙颜大怒!
甚至直接将一个‘结党’的罪名扣在了这两个大臣脑袋上。
是的!
吕公著知道,刘挚、王岩叟两人,或许平素走得近了些。
可无论如何,都没到结党的地步!
至少现在还没有!
什么是结党?结党的标准又是什么?吕公著还不清楚?
可,官家就这么扣了罪名!
吕公著明白,这就是欲加之罪。
然而,官家就是要给他们一个结党的罪名!
他能怎么办?
当然陪着他一起演戏,一起给刘挚、王岩叟定罪!
不然呢?
对抗官家?
这不是在救刘挚、王岩叟,恰恰相反是在要他们的命!
也是真正的,让两个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更坐实了结党的罪名。
司马光道:“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吕公著摇摇头,他知道的,登州阿云案是司马光的心结。
特别是随着韩绛改革役法、将除了河北、河东、沿边的保甲法在事实上罢废,又对青苗法开始检讨后。
过去的很多旧党大臣,转而从要求尽罢王安石新法,变成了‘韩子华做到挺不错的,还是看看再说’。
新党就更有意思了。
王安石本人在江宁,一言不发。
但他常常和韩绛书信往来,虽然信里面只是谈佛论道或者品评诗词。
但这其实就是在给韩绛背书。
在都堂上的章惇,更是全力配合、支持韩绛。
甚至说出了:“役法一日不改,则有一日之患,保甲法一日不罢,则有一日之害!”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