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帅奏疏。”陈璘摸出了奏疏,递给了张宏,他带着强烈的期盼看着小皇帝,希望这本奏疏能够得到恩准。
俞大猷就要几个正九品的官职,遴选浪里白条十名,任职海防巡检,每巡检配一条水翼帆船,通报各临海府州县急报消息的同时,侦查海寇动向、传递消息、稽查走私等。
朱翊钧看完了奏疏,颇为惊讶的说道:“不要钱啊?”
俞大猷知道朝廷用度紧张,国帑空空如也,也没给朝廷找麻烦,巡检司各司自负盈亏,以稽查走私抽分为主,有商舶无船引下海,缉私百值抽六,押送市舶司罚没货物。
但同样,免费的就是最贵的。
这种巡检司全看巡检本人,若是缉私船主贿赂,私自放行,那岂不是等于各个巡检司都变成了钞关?财用自主,不过几年,就变成了海寇,横行四海。
安东尼奥一路从泰西而来,一路上贿赂殖民地的总督和税务官,这件事朱翊钧是很清楚的。
若是用这免费的法子,大明绵长的海岸线上恐怕要多一大堆的海寇了。
俞大猷的意思是,这两年先对付着,等到过几年,朝廷财用,不是那么紧张了,再做打算和处置。
朱翊钧将奏疏递给了张宏说道:“巡检司缉私是必须的急务,也是防倭理所当然之事,巡检招募所谓的豪杰任侠,是行不通的,朝廷养客兵,平叛之后,客兵无处安置,安置到巡检司如何?走私罚没货物,按缉私货物价值录功恩赏为宜。”
朱翊钧说的办法里,有两点和俞帅不一样。
一:不招募游坠,而用募兵。
缉私是个很专业的事儿,游坠之民和豪杰任侠们不见得能胜任,而大明的客兵则不一样,南方客兵多数都是职业军兵,而且训练日久,面对走私猖獗的海贸,能够切实履行缉私职责,平倭是战争,缉私也是战争,是保税战争。
大明的客兵也都习惯了给钱、平倭荡寇、朝廷恩赏,也算是朝廷安置老兵的仁义,客兵是朝廷的人,朝廷仍然给饷银,这就是有编制的缉私大队,和招募豪杰任侠,有着本质的区别。
二:不准抽分恩赏为主,则是杜绝巡检司财用自主,不会让巡检司变成了收过路钱的匪寇。
“陛下圣明,俞帅当然希望用客兵,就是顾虑朝廷本就财用大亏。”陈璘听闻小皇帝的主意也是颇为赞同,俞大猷当然想这样做,正规的缉私大队,不比一窝鼠辈要强?
问题就是钱,朝廷本来就是穷得叮当响,俞大猷害怕要朝廷出钱,这事又难以办成,之所以要把这水翼帆船抬到皇宫里,不就是为了让朝廷看看,他们松江镇有恭顺之心,皇帝交待的事儿,他们办得极好,求得一些圣眷庇护,好展布满腔抱负?
大明的武夫们做点事儿,就是这么难。
“这点银子还有的,一共十个正九品的巡检,每一巡检司有一百客兵,一年不过两万两银子,可能一艘船罚没就足够了。”朱翊钧笑着说道:“那就下章兵部让兵部部议,拿来廷议便是。”
“营造有功,松江造船厂一体恩赏,每人一…二两银子吧。”
陈璘跪在地上,十分诚恳的俯首帖耳的说道:“谢陛下隆恩。”
这就是答应了,陈璘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没白折腾,皇帝看到了他们的功劳,并且愿意给钱恩赏,虽然给的不多,但是二两银子,已经格外恩厚了。
朱翊钧也想一人十两,关键内帑也是穷的叮当响,恩赏不下去不是?
谭纶如痴如醉的看着面前的水翼帆船,当年平倭的时候,有这玩意儿,还用费那么大的劲儿?
平倭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倭巢,找不到倭巢,倭寇就可以从大明漫长的海岸线上任何一点登岸袭扰,没有进攻只有防御,那就是被动挨打,疲于奔命的同时,还有权豪暗自传递消息给倭寇,平倭之事,绝不像某些读书人轻飘飘的一句,打一群土匪罢了。
在茫茫的大海上找窝巢,就跟大海捞针差不多,有这跑快快的水翼帆船,能大大的增加斥候搜检的速度,充足的情报,能提供更多军事上的冗余。
谭纶满脸的笑容,大明蒸蒸日上,一切欣欣向荣。
“戚帅,当年咱们要此神物,何愁倭寇扰我大明海疆?”谭纶看着水翼帆船,满是感慨。
戚继光认真的核算了一番说道:“当年要是有这东西,早就打去倭国了,安能让倭寇猖狂?”
这东西造价不贵,从山东出发到朝鲜,再沿路攻入倭国,只需要几日时间,以战养战,大抵能够平息大半倭患了。
“这东西一艘才四十两银子?四百料的三桅夹板舰,不过两千两银子?”王国光翻看着《松江船厂志》面前的这艘威风凛凛的船,算上工费也只要四十两银子,远比他想象的要便宜的多,要知道红毛番的三桅夹板舰,一艘四百料的货船,就开价三万银币,这东西居然只要四十两。
而一艘封舟改进的五桅夹板巨舰,千料大船,才三万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