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回去，打扰您了。”

五条悟打开一个放满布偶的柜子：“不必，这几天你就待在这里。”

见她不动，才补充道：“现在回去风险太大了，你也不希望她知道我们见过面，不是吗？”

“你留在这里，我有事需要问你的话，也比较方便。”

……

校长室到伊澄的房间并没有很远，五条悟几乎是眨眼间就出现在她的窗边。

因为他的到来，照在地面的月光有所遮挡，留下边缘不怎么平整的影子。

伊澄奈也正坐在床上，视线落在书柜的方向，像在思考些什么。

她在发呆。

五条悟从很久以前就发现，即使是警惕性最高的时刻，伊澄也很难发现自己的靠近。

倒是很方便他的恶作剧。

主人没有对他的离开或到来发表意见，他也从善如流，极为自然地将椅子拉过来坐下，手肘搭在椅背上，托腮数着她会什么时候开口。

椅子挪动的声音吸引来一些莫名的敌意。三枚碎片自她的指尖脱落，刺破夜空，尖锐地抵着他的咽喉。

伊澄依然没有动作。

碎片极具威慑力地缓慢向前，瞬间便有血珠渗出，顺着他皮肤的纹理，滴落在衣领上。

几乎同时，伊澄条件反射一般抬手摸上自己颈间。然而于她而言，那实在是太小的伤口，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愈合完全。

然后，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自己身上。

月色下她的侧脸半明半暗，五条悟却依然捕捉到了她皱眉的瞬间。

“……抱歉。”

伊澄掀开被子，赤脚走向他，三枚碎片立刻受到感召重新回到她指尖。

莹白色的光亮起，伊澄捏起用于治疗的反转术式，在伤口上轻轻一点。

感受到五条悟的喉结不自然的滚动。

“你愈合的速度这么快，我们的身上，很难留下同样的痕迹啊。”

闻言，伊澄将自己的视线从指尖撕下来，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

她像是认真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

而后眼也不眨地凭空化出一柄利刃对准自己。

刺下的瞬间，感受到莫名的阻力。

五条悟正紧握着她执剑的手，无下限术式紧密地将她包裹其中。

真是不小的消耗，他看起来却一如既往的轻松。

伊澄：……

她松了手：“我不知道，你竟然有这样的嗜好。”

五条悟不在意地笑笑：“是没有，调节气氛而已。”

说着，另一手绕过她膝弯，将人抱回床上，矮下身，双手撑在她两侧。

“所以，你刚刚在想什么？”

审问的语气，审问的眼神，审问的姿势。

然而伊澄实在不明白，这个问题和“审问”有什么关联。

她的确有许多事不愿意坦白，但那其中绝对不包含这个。

“我刚刚……做了个梦。”

说到一半，伊澄依然移开了视线，只是看起来并不像撒谎。更像是这种说法，连她自己也不怎么相信。

“咒灵不应该会做梦。”伊澄苦笑，“所以刚开始一些模糊的画面出现在我脑海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但那些片段……并不连贯，还很模糊。里面的人我好像很熟悉，但醒来之后，完全不知道他们是谁。”

她很认真地回忆着，片刻后下了结论：“也可能只是一些我看过的电影画面吧。”

五条悟心念一动。

伊澄显然对他和浅川刚才的对话并不知情，然而她的描述，又与浅川的回忆十分相似。

难道仅仅是讲述，她就能感知到只存在于碎片里的、那些人的过去吗。

耳边不由响起浅川的话：

“关于由里子大人是如何成为咒灵的……非常抱歉，我对此一无所知。”

“如果您需要知情，应该能够通过向由里子大人施加一些外在压力，促使大人回想起更多细节。”

“……只是恕我直言，这个过程，应当不会很美妙。”

五条悟轻轻叹了口气。

“没什么，别想太多。”抬手揉了揉伊澄的头顶，“还能再睡三个小时。”

伊澄看了他一会，最后像是艰难说服了自己，拉着被子躺下了。

不要怕、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这样的话她应该听过很多。

然而对她说过这些话的人，最终却变成了只能存在于碎片里的小小游魂，再未归乡。

远处天空已泛白。

五条悟什么都没再说，只是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