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
她要快跑。
她要躲起来,她要藏起来。
空档无人的楼梯间里,白色涂料刷成的墙上充斥着无数鲜红的血手印,触目惊心。
桑陵手撑着墙,跌跌撞撞地顺着台阶试图往地下走,可她的军靴实在太重了,大脑又在腺体分泌的荷尔蒙作用下异常活跃,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仿佛一切都是轻飘飘的。
她头重脚轻,在下一级台阶的时候没有站稳,脚下一歪,立刻顺着台阶咕噜噜地滚了下去,后脑不停地磕到坚硬的台阶角,直到最后,才在楼梯间中间的平层停下。
黑发Alpha蜷缩在地上,停顿了几l秒,在片刻之后才突然动了一动手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呼。
“起来。”
桑陵对自己说:“不能留在这儿。”
她的声音已经变得低微,仿佛只是从嗓子里发出的气声,命令自己:“手撑地。”
于是她将自己沾满了血的手撑在地上,指尖用力到发白。
“腰腹用力。”
于是她腰腹用力,试图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可片刻之后还是失败了,重重落到了地上,黑发Alpha再也没有能忍住,从唇齿间泄露出一声无力的痛嚎。
“再试一次。”
她的眼睛不停的眨,长而直的浓黑睫毛不停地是抖。
“桑陵,再试一次。”
她仿佛在哄着自己的身体一般。
“腰腹用力。”
桑陵咬牙,竭尽全力地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地下走去。
她很快走到下一个楼梯间的平台,楼梯间的入口门紧闭着,桑陵只是看了一眼就想扶着栏杆继续向下走。
“——哗啦!”
一只巨型虫族的前肢如同尖刺,瞬间撕裂了木质的楼梯门,带着腥臭的风和让人胆战心惊的力量,横亘在桑陵眼前。
“——哗啦!”
又是一阵木头被撕碎的巨响。
一只属于巨型天牛的头,强行从门上不规则的洞里挤了出来,朝着桑陵狰狞微笑。
它乌黑畸形的头顶上,两只长长的触须如同两枚软剑,蓄势待发地颤抖着。
*
“把她给我从楼梯间逼出来。”
早见织命令到。
她握紧了自己棕色斜挎包的袋子,那里面有一支试剂,是近藤有莎给她的。
通过诱发Alpha易感期来捕捉的手段太过危险,一不注意就可能把自己玩进去。
这支试剂恰恰是针对易感期中的Alpha的,能够与Alpha腺体里分泌出的荷尔蒙发生反应,使其当场昏睡,方便将她带回来。
但这种试剂并没有大量生产,用到的原材料也非常珍贵,近藤有莎只给了她一只,让她只在万不得已的时候使用。
早见织在抓获前两个Alpha时,都没能用得着这支试剂,但此刻她紧
紧地握着斜挎包的真皮背带。
即使现在的形势似乎一片大好,她占据了绝对优势,可她心里却突然多出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
这种不安感促使她咬咬牙,透过耳机,又向那只初级虫族小队发号命令。
“围剿她,伤得越重越好,只要不弄死就行。”
一只巨型蝗虫,直直地冲向了桑陵所在的楼梯间。
它有一颗硕大的头颅,瞬间将木质的楼梯门全部冲散,锋利带着鲜血的口器闪着寒光,与桑陵的脖颈擦肩而过。
两只虫子。
两只巨型虫子。
桑陵站在狭小的楼梯间里,发现向下的通道已经被那只天牛给堵住,而这只蝗虫则对她步步紧逼。
而她无路可逃。
她喘着粗气,站在原地,和两只巨型虫族对峙着。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
赢不了。
她曾经也和两只虫族对峙过,但那一次她没有在战斗前就受伤,没有易感期爆发,手里还有一把威力十足的光能枪。
可现在,她赤手空拳。
不管是理性的‘自我’,还是生物本能的‘本我’,都在告诉她,赢不了。
蝗虫巨大的口器一步步逼近,它有硕大的,几l何形的头颅,两只属于昆虫的眼睛是那么古怪、畸形,以至于让人心生恐惧。
蝗虫口器上腥臭的血腥味越来越近,可桑陵却一动也不动。
没有意义。
赢不了的东西,没有挣扎的意义。
?如果今天必然死去,与其螳臂当车、小丑一样地死,不如从容一点。
蝗虫的两只前肢向两侧高举起,时刻准备控制着桑陵,仿佛是两只巨大畸形的胳膊,正要给桑陵一个致命的拥抱。
可在这个时候,桑陵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