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乃兮
孟皇后被永乐气极。
她深深缓了两口气,胸口起伏说不出话来。身边人忙安抚孟皇后:“娘娘莫要动怒。永乐殿下只是被吓到了。”
姜晏乔直直站在殿中央,所有的力气全用来支撑自己。她不该怀疑母后,可没人能告诉她云嬷嬷的答案。
烛火摇曳,荡开波痕,好似将她拉入猩红泥沼。
这些重复的日子里,她唯有靠死来得到答案。
孟皇后望着质问她的女儿,恨不得将人赶出宫去。
多说多错,多谈多伤。
这后宫里每一位妃子都想要延绵帝王子嗣。她们没有人不想得到恩宠,不想坐上皇后的位置。
面对自己的女儿,孟皇后不能说出这些实话。
话一出口,落入旁人耳,便不再是秘而不宣的事。
可她不说,面前已出嫁的女儿还是如此幼稚。幼稚到:“不顾分寸,不分缘由,不辨善恶!”
她严厉说着:“我为何要让云嬷嬷来杀你!人有心,有心便有心思。她如此下手,一旦被查出来,得利的是谁?难道会是一眼就能看到的我?”
所有人都知道云嬷嬷是皇后的人,一查云嬷嬷,必查皇后。
“即便没有任何罪证,我太过为你伤心,若陛下让我交出凤印。我自认没能管理好后宫,必然只能应答。”到时候,她既失去了女儿,又失去了皇后权力。
孟皇后斥责着:“你有本事找出驸马和云嬷嬷的罪,细思这些还能说出如此诛心的话?”她换了几口气,重重闭上眼,“要不是你今日大婚,又遭遇糟心事,我必罚你闭门思过。”
哪怕发了一阵火,孟皇后实在没能忍:“来人,将永乐公主请出去。”
她尚且记得自己皇后威仪,没直接喊滚。
姜晏乔知道自己该讨饶寻求母后的宽恕。她该撒娇一般扑向母后,在母后的膝盖前露出含雾的双眸,并向母亲求助。
母后说着她不懂事,怒斥着她被娇宠太过。可母后再怎么生气,依旧会将事高高提起,低低落下,宽容地饶恕她。
只要她永乐听话,只要她永乐顺从,只要她永乐还是像一个孩子一样信任母后,全心全意依靠着她的母后。
姜晏乔明白了顺哥哥说的“长大”。
她迟钝的感知里,清晰分辨着母后对她复杂的情感。里头有着母女之情,更有着对一切的掌控之欲。
她永乐公主的性命重要,被提起的凤印权力或许更重要。
她不该怀疑母后,不是因母后爱她,而是因这样做对母后没有任何的好处。
姜晏乔没有怎么出宫过,无法从知潼或者其他人身上看到正常的母女情感。
但她知道顺哥哥为母后多次不高兴。她后知后觉,到今日才发现,原来她也不高兴。
她以前的高兴,是因她一向顺着母后,一向不与母后争辩什么。
她现在的
不高兴,是因母后如此敏锐聪明的人,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无助,哪怕知道有人要她性命,依旧要将她赶走。
母后——她喃喃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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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皇后气极,听到这喊声也只说:“今日起,你不用再进宫。连云嬷嬷都处理不了,又如何掌控整个公主府!”
两名宫女为难来到她面前,做出恭送她的姿态行礼。
姜晏乔回过神,人已在母后宫殿外。
她迷茫回头望,母后的宫殿门关上,半点不想为她打开。
到这种生死地步,她竟还能和母亲吵架。
姜晏乔慢吞吞朝外走着。她是有错的,不该怀疑母后。是的,她是有错的。
恭送的两位宫女一声不敢吭,生怕扰了公主不开心。
静谧的后宫中,连猫叫都难以听到。后宫里猫叫像婴儿啼哭,吓着过不少人,至此之后便清过几轮。
后宫里有妃子喜欢猫,但母后不喜欢猫。后宫里便几乎没了猫声。
姜晏乔该去找父皇,去质问父皇为什么要杀了何悠素,为何不能将驸马的罪告诉她。她却手脚无力,往神武门方向走到了御花园处。
白日她从午门出的宫门,刚季将军带她走的是皇宫与南边午门相反的北边神武门入宫。神武门和母后宫殿之间,夹着御花园。
她先前跑着,看不见四周的路。现在陷在御花园里,慢慢蹲下,抱住了她自己。她手环住膝盖,团成一小团。六月的夜晚凉风习习,吹得她骨头发冷。
四周的花香,似将她整个掩埋。
要是能在花下长眠,倒也不错。醒来后她又回到最初,没有惹怒母后的时候。
宫女无措:“殿下——”
知潼不在,季将军也不在宫内,而是在宫门口。姜晏乔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