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4 / 10)

全身。

他双眸是阖着的,正处在一个久远的梦魇之中。

梦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幼年,他生活在深宫中。青姬对遍体鳞伤的他说,他是她最爱的,寄以厚望,最引以为傲的孩子,是族裔最后的希望。他自小几乎什么都可以做到最好,自然也担得上这赞

誉。只是这赞誉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当个工具,要他的命,他当然就亲手了结了青姬性命。

又梦到在洞窟中,他和楚挽璃的那三日。

宣阳把守在宫门口,他入魔时,不允许任何妖接近。

他瞳孔还是兽瞳的形状,眸底血红还没褪去,看向空旷的大殿,声音透着淡淡的喑哑:“白茸呢?”

每一次,白茸都不会在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他面前。她该死。

宣阳已经很习惯了。前段时日,白姑娘在宫中的时候,她昏迷的那几日,沈长离夜夜都宿在汀兰宫,夜间和她共寝一榻。宣阳见过一次王上抱着她,从背后彻头彻尾笼着,完全占有的姿态,边用自己的灵力温养,手指把玩她的一缕黑发,唇角含着一点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愉悦。

宣阳回禀:“昨夜,白姑娘已经被送去王寿府上了。”

他的脑子方才逐渐清明过来了,想起那天晚上他们的对话。

是,白茸已经被他送给王寿了,是他自己亲自下的口谕。

池中巨龙消失了,化成了一个银袍的年轻男人。

“孤已经对她仁至义尽。”他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宣阳说。

沈长离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

白茸给他下毒逃跑,和其他男人私奔,还妄想要成婚。

对一个这样数次背叛他的女人,他没有把她与阴山九郁一起杀了,已经是网开一面。

几百年都这样过来了,他并不缺白茸,离了她又不是不能活。

宣阳一言不发,他知道沈长离这种时候也不需要他回答。

大部分时候,他是个高高在上的暴君,强势专制,说一不二,不容许任何人反驳。

他要白茸听话,对他百依百顺,不允许她有任何自己的主张。可是某些时候,他却又隐晦但迫切地需要她的反驳和否定。

离天亮的时候还差很远,沈长离无法再入定,也不想再在那个空荡荡的寝宫里头待着。

他索性起身,去了韶丹住着的流照宫。

韶丹原本已经歇下了,听侍女说沈长离过来了,她急忙起来换了衣裳,又开始在梳妆台前忙活。

待到沈长离进来时,她已经收拾齐整,乌发如云,身姿娉婷。

韶丹和白茸面容生得很像,并且比她柔软听话许多,按理说,她完全可以替代白茸。

“你如何这时来了?”她很是欢喜,“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他说:“没有。”

听得韶丹撇嘴。

沈长离在案几边坐下,流照宫中布置得很是精致典雅,雅致的院落里,空气中似乎都漂浮着丝丝缕缕的梅花暗香。

博古架上放着一只朱漆花瓶,里头插着那一日沈长离给送她的雪绒花。

他只看了一眼,一弹手指,指尖弹出了一小簇幽白的火焰,那一束花已瞬间被无声无息焚毁。

韶丹傻眼了,气得脸颊通红:“沈桓玉,你做什么呢。”

他倒也没计较她的僭越,淡淡说:这花配不上你。

我就喜欢这花。韶丹气消了些?[(,但是还是不满,毕竟这是他在外行军的时候刻意给她带的,意义和普通的花能一样吗。

“下次给你带更好看的。”他随口说。

他哄人时显然也完全不走心,随口敷衍,眼睛甚至看都没看她,只看着菱花窗外隔着的朦胧雾霭。

男人斜斜倚在丹朱色的美人靠上,衣衫松散,乌发和眉睫都还有些湿润,长眉入鬓,削薄的下颌,看着便薄情。

他并非浓眉大眼的英武长相,反而眉目都收得狭长,这样垂着眼时,平素冷俊里显出几分风流意气来。垂落的双手指骨修长,右手无名指一侧生着一颗小小的痣。韶丹平素最爱他这双漂亮的手,身子酥软,气也消了大半。

宫中充斥着女人身上的暖香。

他空荡荡的心,本应能得到一些抚慰。

头疾却又在这种时候开始发作,他面容沉下,用心念唤了灼霜过来。韶丹丝毫不察,他掐了个诀,索性走了。

径直出了宫,这时,已经天光大亮了。

其实,对他来说,妖界、仙界与人界都是一般的无趣。

他原本的寿命应该很长,几乎长到没有尽头,不过,寿命再长,之后的日子,也都是这样一眼望得到头的无趣。

沈长离忽然觉得很无趣。

他被生下来,是为了族人,后来,他把族人尸骨都全毁了。

如今,他想报复的人都报复完了,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