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舒白秋更惊恍地怔住了。
六年前……他救了先生?
“您先吃些东西吧。”
直到罗绒再度提醒,舒白秋才想起去拿起筷勺。
罗绒请他先动筷,有事的话饭后再谈。
舒白秋便也安静地吃起了根本不知是什么的早饭。
中途,虽然罗绒已经暂时离开餐厅,去归置东西。不过一个人吃饭的舒白秋,还是逐渐地想到了什么。
他想起六年之前,的确发生过一些事。
对舒白秋而言,六年前的情况,和十年前的事其实不尽相同。
资助绒绒哥手术的事,舒白秋是真不记得了。直到他听完罗绒的话,才终于回想起了那些过往。
这多是因为十年前,才刚刚九岁的舒白秋实在体弱,生病太多。
而十三岁那年,少年的身体状况已经明显有所好转。
所以六年前的事,他自己就回忆了起来。
舒白秋记得,那是一个春天。
云省多山,那时舒白秋跟着爸爸去山野采风。爸爸是为观摩山鸟,用以作画。而舒白秋当时在做的,却是雕刻。
他还记着爷爷的话,采风的目的也和爸爸不同。
舒白秋是为去看山的“气”与“形”。
所以那天,和专注盯着枝头的爸爸相比,反而是十三岁的少年最先发现了草藤上的鲜血,和顺着向上望去时,那个被挂在树枝上的昏迷不醒的人。
当时,那人满脸是血,生死不明。再往上去,一路还有不少被折断的枝杈。
显然,这个人是从高处坠下来的。
也幸好有树木缓冲,才没有让对方当场毙命。
不过在舒爸爸和闻讯赶来的山林管理人员将那人救下来时,对方的脉搏也已经非常微弱。
舒白秋还听到管理人员叹气,说这个年轻仔伤到了脑袋,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伤者被送往医院之后,舒白秋又和爸爸在山上待了小半天。
他们下山时,还听到有人闲聊那个年轻伤者的事。
似乎那人在明城也算有名,有人认出了他,说他最近家有变故,大概是伤心过度,才会出事。
甚至还有人在猜,说不定是自寻短见。
因为舒白秋是第一发现人,他还配合山林管理人员做了一些记录。
记录完离开时,舒爸爸还问了一句那位伤者的现状。
管理员说,他们刚刚问过医院,那人的外伤还好,生命体征已经基本稳定。但因为脑部遭受重创,伤者能再度清醒的几率却很渺茫。
管理员还说,连医院的人都讲,病人的求生欲并不强,醒来的希望可能性或许不大了。
舒白秋当时还小,其实并不能真正理解大人们聊天时说的“植物人”、“脑死亡”有多么严重。
他只在离开的路上,
问了爸爸一句:“爸爸,那个大哥哥的伤还能养好吗?”
爸爸低头看他,揉了揉舒白秋的头发,说:“会的。”
“就像你小时候会生病,现在也康复了,对不对?”
小舒白秋听得眼睛亮起来,认真点头:“对!”
舒白秋对六年前那件事的记忆仅止于此,因为之后,他就和爸爸一同返回了妈妈的家乡。
那时,舒家三口已经搬去了外省,并没有在明城长住,后续的发展,舒白秋也没再听到多少消息。
但是舒白秋还清楚记得,当时那些人讲的“伤心过度”、“求生欲不强”。
所以在他的记忆里,那位受伤的大哥哥始终都是有些苍白忧郁的形象。
因此,尽管舒白秋早就知道,先生也在六年前出过事。
但他却一直没有将这些和傅斯岸联系起来。
——先生给他的印象,始终都与忧郁、悲伤截然无关。
舒白秋怀着疑问吃完早饭,罗绒也已经回到了餐厅。
少年把碗筷放进洗碗机,之后,就向罗大哥问起了六年前的事。
从被救者的视角,情况却似乎比舒白秋记忆中的更紧迫许多。
罗绒说:“当时被送到医院,老板已经有心脏停跳的迹象,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而且山林里的动物也很多,老板昏迷的地方其实很危险。”
云省的山林中生态极好,虽然游人常去的区域可能不会有什么大型的野生动物,但山野丛林中,难免会有一些獾子猞猁、蛇虫狐猴之类的动物。
倘若那时当真有野生动物被滴落鲜血的腥味吸引过来,昏迷不醒的伤者会有什么后果,根本是不堪设想。
“老板说过,当时醒来后,他就想去找救助他的人表示感谢,但并没有在明城找到您。”
这也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