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斯岸的话,舒白秋就不由愣了一下。
他从来……
从来没见过先生的这幅模样。
而面前的傅斯岸虽有着不甚明显的低沉与失落,却还是说。
“但你不去申城的话,也完全没关系。”
“这些事我可以自行解决。”傅斯岸看着他,说得更为确信。
“小啾,我更不想强迫你。”
舒白秋顿了顿,还没开口,又听对方道。
“而且这些事也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在短暂显露出的伤神之后,男人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沉静与稳重。
“原本的计划,就是下个月才走。”
舒白秋张了张唇,似是要说什么。
但想了想,舒白秋却又没有开口。
安静了几秒之后,少年也只问道。
“那晚上……先生会回来吃晚餐吗?”
这个话题转得似乎有些突然,但傅斯岸却当真履行了他所说的“不急”。
他完全没有追问,只认真地回答说。
“还不确定。我下午还需要外出一趟。”
傅斯岸还道:“如果晚餐回来,或者来不及。我都会在五点前发消息给你。”
舒白秋点点头,说:“好。”
他也道:“先生说的事,下午我会好好考虑。”
闻言,傅斯岸微一垂眸。
片刻之后,他又用指节很轻地碰了碰舒白秋的手。
“谢谢。”男人低声道。
午餐结束,傅斯岸把舒白秋送回主卧午休。
之后,他就又出了门。
走出月榕庄,男人沉眉肃色,上了那辆深色的古斯特。
汽车平稳启动,缓缓升起的后排玻璃窗,映出傅斯岸漠然无澜的侧脸。
此时男人俊冷的眉眼之间,哪还有丁点的疲惫倦色?
无论是尚不足四十八小时的连续工作,还是明城待处理的这些各类事务。
对傅斯岸来说,这点工作都不算什么。
傅斯岸从不对舒白秋说谎,他之前在北美所从事的,正是生物医药的相关研发工作。
而与一掷千金的赌石相比,在某些领域,生物医药可能更为暴利。
尤其是创新药,更是高风险、高投资、高附加值的生意。
傅斯岸早已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不可能因为眼下明城的这些事就应接不暇、颓废烦心。
他的倦惫,更多是自己主动表现出来的。
要展现给小啾看。
是为告诉小啾。
不是舒白秋会麻烦谁。
而是傅斯岸需要他。
事实上,早在罗绒将舒白秋拒绝葛虹的话转述给傅斯岸之前。
傅斯岸就已经预想到了这种可能。
南澳或申城,这两个去向。
小啾可能都不会选。
傅斯岸一直知道。
舒白秋从来不想给人添麻烦。
不过傅斯岸也清楚记得,今天才是一周考虑期的最后一天。
昨天,舒白秋提早一日就拒绝了葛虹去南澳的事。
可对傅斯岸,少年却没有将自己明确的拒绝预先提前。
既然如此——
傅斯岸想。
那是不是意味着,小啾对拒绝自己的事还有犹豫?
是不是也意味着。
他还有机会。
就算毫无转机,傅斯岸都一定会争取。
何况现在,他还没有出局?
所以昨晚今天,傅斯岸不惜在对方面前故作可怜。
——即使有伞。
也要被淋湿浸透地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车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傅斯岸微微垂眸,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
就是不知。
结果会如何。
傅斯岸极少会经历这种悬而不决。
哪怕是他接连立项三种针对恶性肿瘤的候选药物,并同期全部投入巨额研究资金的时候。
哪怕是他前世被恶意针对,被血亲高价悬赏要毁掉那双属于神外医生的手的时候。
傅斯岸习惯了预先测算、筹谋全盘。
面对事业或人生的滔天巨澜,他都从未有过踟蹰不前。
唯独在感情方面。
他却经历了这种漫长时刻。
傅斯岸向来最讨厌受制于人。
他也原以为,自己会永远杜绝这种患得患失的无法掌控感。
但现在——
傅斯岸用棉片细细地擦拭着手中的镜片。
现在,他却发现。
如果是舒白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