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岸只道:“遗产的事,已经在处理了。”
“不是全部,其中只有一部分是附条件遗嘱。”
面前少年的注意力被他吸引,好奇问道:“一部分?”
“嗯。”傅斯岸解释,“傅如山的遗产分成了两部分。”
“其中三分之一,是我立刻能拿到的。但剩余的三分之二,需要履行条件后才能继承。”
或许这就是傅如山所谓的“不强求”——即使傅斯岸没有孩子,他也能拿到三分之一的遗产。
但追根究底,这也不过是个表象而已。
拿到一部分资产,其实要比一分钱都拿不到,更容易让人被诱惑所俘获。
当一个人已经尝到了甜头,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要索取更多。
这或许也是傅如山在自己人生的最后一刻,给长孙设下的蜜糖圈套。
虽然对傅斯岸来说,无论怎样都没区别。
他根本不在意。
来这个世界六年,傅斯岸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
别说三分之一。
就算是傅如山的全部遗产,再翻上十倍、百倍。
也不可能被现下的傅斯岸放在眼里。
不过该有的钱,傅斯岸也不会拱手让出。
“已经继承的三分之一,我会以我母亲的名义设立专项资金。”
傅斯岸道。
“我妈钟爱古书画,这笔钱将以她的名义去资助那些热爱书画、有相关天赋、但没条件继续的人。”
傅记当年能做大,苏青的拓展功不可没。
况且傅如山之前也口口声声说过,将资产以老战友的名义捐出之类的大话。
而傅斯岸向来是以做代替说的。
设立资金的流程他也熟悉,接下来大概只需要两周时间,这笔资助金就可以正式开始运作了。
“剩余的三分之二,会由傅记的法务来走诉讼,争取算回傅记的资产。”
虽然这话傅斯岸说得平静,听到的舒白秋却不由微怔。
事实上,若是换作旁人听到,或许只会更加愕然。
因为傅如山留下的这笔遗产全部为私人财产,除开傅记的那些股份,其余所有都已经变现。
而且傅如山老谋深算,他之前就已经卸任管理,其个人资产也已经与傅记完全切割。
换句话说,即使傅记破产,其债务问题也不会波及到傅如山。
但傅斯岸的做法,却与傅如山的这些谋算完全相反。
男人道:“届时这笔资款,会用作傅记员工的遣散。”
一直看着他的舒白秋听完,不由浅浅地吸了口气。
少年直视着傅斯岸,虔心道:“谢谢。”
傅斯岸眉廓微抬:“为什么谢我?”
舒白秋微微垂眼:“当年舒雨巷破产……我爸妈也把最后的钱分做了遣散费。”
“我那时一直见到他们在变卖、核款,知道做这些事,真的很辛苦……也很值得。”
正是因为舒白秋见过,才更清楚先生这个决定的价值。
虽然傅记涉嫌非法倒卖濒危物种制品,但涉及其中的人毕竟不是全体。
大部分员工也只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在上班而已。
这笔遣散费对他们来说,一定非常重要。
舒白秋复又抬眸,诚心对傅斯岸道:“所以很感谢先生。”
傅斯岸微默。
他顿了顿,才道:“可能诉讼的时间会长一些,但结果上不会有太多偏差。”
“我已经让律师和官方接触过,他们有维.稳需求,也会积极协助安置。”
“如果能审批下来,走简易流程,遣散费到账的速度还会更快一些。”
他面前的少年眼廓微弯,更是欣悦明显:“好。”
傅斯岸知道,少年是纯然好心。
舒白秋看起来不谙世事,却会敏锐地关注到这些。
他希望每个人都好。
两人的用餐已经结束,恰在此时,傅斯岸的手机响了起来。
傅斯岸接起电话,是助理打来的工作事务。
他简短地应了几声,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
那里,餐桌边的舒白秋,正在给前来收餐筷的服务生帮忙。
少年其实完全不需要做这些,但舒白秋却从来没吝啬过自己的道谢,和举手之劳的帮协。
等服务生收拾完,向他道谢,少年还腼腆地摇摇头,示意不用客气。
他太少会考虑自己。
傅斯岸想。
就像得知遗嘱条件的时候,舒白秋完全没考虑过,那个所谓的孩子会不会影响自己之后的处境。
舒白秋的高敏感只用于对旁人的贴心善解,和努力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