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一想也是,便不再反对,“行吧,不过话可先说好,主屋得我们家的人住,不然外人看着不像样子。”
“哎呀,石大娘子住在此处,立重不好住进来,以后再说吧。前头有石大娘子,你赶紧和弟妹去招呼。”
冯氏只能拉上何氏去招待客人。
等周立重领着大夫回来时,石大娘子正坐在椅子上哭得伤心,声音几乎肝肠寸断,冯氏和何氏一左一右的安慰她,给她递帕子擦眼泪,而石大爷坐在门槛上伸手抱头。
他忍不住脚步一顿,问道:“怎么了?”
石大爷抬起头来,撑着门槛勉强起身,“没什么,有劳郑大夫了。”
郑大夫微微一叹,摇头道:“不必客气,我们去看病人吧。”
石大娘子也收了泪,只是还忍不住抽噎,身子一抖一抖的,却很快速的跟上他们,一起进屋去看石小郎。
郑大夫对少年的病早就熟得不得了,但他还是伸手搭住脉,仔细的听了听后摇头道:“还是得养着。”
石大爷和石大娘子面色失望,不过他们有心理准备,没说什么,一个和郑大夫一起出去,一个则留下照顾石小郎。
石大娘子将被子给他盖好,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他。
少年也愣愣的看着她,他忍了许久,最后还是强压住恐惧,和她轻声道:“母亲,我不治了吧?”
“不!”石大娘子声音有些尖锐的道:“你必须得治,怎么能不治呢?你别担心钱,明天我就去找你舅舅要钱,那可是你救命的钱……”
“娘,”石小郎突然亲昵的轻轻唤了一声,轻声道:“别要了,你,你和他和离吧,也别回娘家了,自己再找个人嫁了,这次找个老实的,不要赌钱的……”
石大娘子捂着胸口痛哭出声,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似乎被人握住拧了一把,痛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石大爷闻声跑进来,见她整个人都跪在了床边,连忙将人抱起来放到外室的榻上,红着眼眶和她道:“你别急,我明天就去和大舅兄要钱,一定能把钱要回来。”
石大娘子心口生疼,很想推开他的手,但又气弱,觉得自己没资格,只能靠在榻上一言不发。
周立重就往里看了一眼,然后好奇的问郑大夫,“这是什么病?”
“心病。”
周立重:“……那开解开解?什么心病竟这么厉害?”
郑大夫:“……我说的心病不是那个心病,而是真的心病。”
他道:“阳虚心衰,如今只能靠养着,我医术不精,也只能暂时吊住人命而已。”
周立重想了想便问道:“您能把脉象和药方写下来吗?我让人给我小姑送一封信去?”
郑大夫一听,眉头一扬,“自然可以,不过周太医的药方回来……”
“我第一时间给您看。”
郑大夫便满意不已,和周立重去大厅里开药方写脉案。
“他这是病多久了?”
郑大夫想了想后道:“其实他从小便体弱,不过那时候他家里有钱,吃得好、住得好,生活顺遂,这点儿体弱不值一提。”
“真正恶化起来是四年前,唉,石大爷把家业基本败光了,他们从石家大宅里搬出来后他身体就越来越不好,从去年开始,基本上就卧床休息了。”
要郑大夫说,石家要是一直富贵,这病就不值一提,他完全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偏家道中落,各种刺激之下,本来还算可以的身体就急剧变坏。
郑大夫摇摇头,觉得石小郎摊上这样的爹娘也实在是倒霉。
对,其中还包括石大娘子。
送走郑大夫,付了诊费和药费,约定好一会儿由药铺的伙计来送药便去见周二郎四人,便听何氏叹息道:“石大娘子也真是倒霉,摊上了这样的娘家。”
冯氏恶狠狠的道:“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娘家都是家,要我说就是她自己立不住,不然何至于此。”
何氏便替她说话,“她也是没想到家中兄长会这样吧?”
“放屁,自己娘家什么人心里能没数吗?”冯氏道:“更何况钱这东西就得握在自己手里,连丈夫都信不过,竟然还相信家中的兄弟,他们家变成这样,难道她娘家有帮过?”
周立重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前两天我们买这院子给的钱,石大娘子害怕石大爷拿了钱又去赌,所以悄悄把钱拿给了家中的兄弟,想着以后孩子需要钱买药时再和吴家的舅爷拿,”周二郎摇头道:“谁知道吴家的大舅爷拿了钱,转头就不承认了,非说他们夫妻俩合起伙来讹他。”
当时她给得急,又是打着让吴大舅付药钱的想法,怎么会写收据之类的东西?
当时又要瞒着石大爷,所以除了她儿子,没人知道她把钱给了吴大舅。就是她儿子,也是吴大舅走后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