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病人看完,周满也不急,直接把三人写的方子拿出来看,她这才发现三人做的脉案各不一样,其中韦大夫根本不做脉案,直接写药方让人去抓药。
看来在教他们医术前,她得先教他们做规范的脉案。
看到周满写下的脉案,三位大夫惊呆了,韦大夫忍不住问,“为何要记这么清楚?”
田大夫和邵大夫都是大药铺里的坐堂大夫,倒是知道为何要写,但是,“这样也太废纸了,似一些普通病症,完全没必要记录。”
“纸张很贵的。”
所以纸很重要,想到已经建起来的造纸坊,可惜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她叹息一声,还是坚持道:“其他地方我不管,但在医署里,写的脉案一定要规范,这些脉案都要存档的。”
她扭头去看韦大夫,道:“脉案很重要,不仅开方的大夫可以回头看自己曾开过的方子,温故知新,知道自己的不足,找到更合适病症的药方;还可以给后人留下参考的资料。”
“当然,这是从远处说的,留存脉案还有一个作用最重要,那就是保护医者,保护病人。”
韦大夫惊讶,一旁的田大夫颔首道:“不错,民间常有庸医治坏了病人,或是庸人自己弄坏了身体,他们会归咎于正在给他们治病的大夫,此时脉案和药方就很重要。”
“衙门调查可以调取脉案和药方,只要这两者不出错,他抓的药也对症,那就很难污蔑到医者身上。”
为地阿福问:“那要是从写脉案开始便是故意造假的呢?”
田大夫和邵大夫:……
俩人一起扭头看向周满。
周满一脸严肃的道:“这时候就需要县衙里有一位像唐大人一样的县令或者县尉了,一个人不论做什么事都会留下痕迹的,总会查清楚,但这是县衙、刑部和大理寺的事,与我们医署不太相干,我们能做的便是教授每一个要入行做医者的人医德。”
但做到什么样就看个人了,个人不遵守的,自有国家律法去惩治。
三人没想到周满分得这么清楚,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这脉案……”
“今日便罢了,明日开始你们得照着标准的来,放心,纸张管够。”
说管够就管够,周满让西饼给他们添置了纸张,然后带着他们去做别的事。
作为学徒,应该说,医署里的事情很多,作为有本事的学徒,他们要做的事情当然不止是看病而已。
钱小羊和胡大郎从药房里抱出不少药材来摆在院子里,周满便扶着腰给他们三人做介绍,“这是做金疮药的药材,我们这几天要做的就是金疮药。”
三位大夫:“……这么多?来医署求医的外伤病人很多?”
周满道:“这些药不仅是给来医署的病患们用的,偶尔也会向外出售,还有军中,医署穷,偶尔也是要想办法赚一些钱的。”
韦大夫还罢,本来这种大生意他的小药铺本来就很难抢到,虽然他的药铺在青州也挺有名气,但和百草堂仁和堂这样的大药铺相比还是差了一点儿。
田大夫和邵大夫看向周满的目光就很复杂了。
周满坦然的回视他们,“看我做什么,在这之前你们卖给军中的也是生药材,现在不过是换了一个交易对象,这些药材,我也多数是和你们几家的药商买的。”
田大夫一想还真是,不由好奇的问,“军中为何不自己制作金疮药了?”
“因为他们现在的药方比不上我医署的好,”周满道:“而且他们人手有限,本来制作的金疮药就是不够数的。”
周满随军过两次,可以说军中的药材是严重不足,医者更是紧缺,成药基本没有。
将士们生病,品级高一些的还好,除了看军医还能出去外面找大夫,普通的士兵一靠熬,熬不住才能去抓药,抓完药还得看命。
平时生病是如此,更不要说战时了。
军医倒是尽力救治了,但军医少,伤者多,药材也时有不足,这就造成大量的受伤士兵死亡。
战场上的伤亡率和再战率一直是影响战事胜负的重要因素之一,所以周满和新来的太医署丞你来我往的用信交流过几次后,她便写信给自己认识的将军们,诱惑他们,“太医署能做各种成药,保证战时药材供需,需要吗?”
和周满上过战场,看到过有太医署医者参与的战事伤亡率的将军们没多犹豫就向太医署和各地方医署下单了。
其中周满因为身在青州,距离辽东和辽北不远,自己又是活招牌,所以接到的订单最多。
最后还是她自觉做不了这么多,强硬的拒绝了不少人,同时推荐他们向洛州、潞州和京城等地的医署下单。
周满道:“这些药都是要送往战场的,一定要保证质量,诸位,我们开始吧。”
韦大夫想到了什么,纠结了一下后还是忍不住问,“大人,这药方就这么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