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门的门板有些坏了，直接歪歪的倾斜着，因为是男厕所，门板上还贴着印有各色衣着暴露女郎的小广告，澳门赌场，富婆重金求子什么的。

顺着大敞的隔板门，可以看见里面布满的水渍和蹲便器上黑黄的污渍。纸篓被踢翻。纸团滚了一地。甚至有一个隔间门的墙壁满是天女散花式的黄渍。光是看一眼就足以让人想象到这面墙当初遭遇的惨烈遭遇。靠边的水槽里是潮湿脏臭的拖把。角落更是随意堆放着装满垃圾的塑料袋。

如果是平日，王夏肯定要对这个卫生情况好好鄙夷一番，然而此刻众人都没有这个心情，他们只庆幸这里的厕所大门是开着的。不仅开着，门还被几个有些纸箱拦着，不让它关上。那纸箱也不知道装了什么，边角已经湿烂了。隐约有腥臭的血水流出，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大开的厕所门方便了王璇等人，这样他们就不用费心思考怎么打开门查看车间门情况，而又不会被车间门员工发现了。

简单商量了一下，由能够高速移动的谭纪抱着镜子出去，而王璇等人暂时等在厕所，如果有人进来就躲进厕所隔间门隐藏，离开前，镜女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让他们自己小心。王夏紧张的握住唐念可的手点点头。

*

C车间门很小，头顶多个老旧的灯泡正散发着暗黄的灯光，曾经涂满白漆的墙壁已经发黄，水泥地上满是腥臭的血水。一堆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堆放在角落。

几个绞肉机正在以最大功率工作。一群穿着黑色厂服，带着帽子和口罩的员工围着它们，有人不断的把黑色塑料袋里一团团鲜红的肉块倒进机器里。有人把绞好的红白相间门的肉糜分装好。有人把一块块肉糜装进纸箱放进冷库里冷冻。

冷库的门也是直接大开着的，进出的黑衣员工脚踩着血水，完全没有关门的意思，哪怕是不知道食品卫生条例的人也能明显看出这里绝对不符合食品卫生标准。

昏暗的环境下，无人注意的厕所门口，一个人影弯着腰飞速闪过，躲到了就在厕所隔壁的冷库内，接着堆叠的纸箱遮掩，两双眼睛默默的看着车间门内的一切。

镜女：“吴杰在哪？”

谭纪并不信任这个临时队友，但眼下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有点麻烦了，他们打扮的几乎一个样，我根本看不出吴杰在哪。”

冷库冷气很足，好在门没关，谭纪觉得尚且可以忍受，他耐心的躲在里面十分钟，一双眼睛把那二十个黑衣员工看了个遍。

这些人和白天的员工完全不一样，他们的力气很大，一次可以搬三个装满沉甸甸肉糜的纸箱，那纸箱高得几乎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但同时，他们又沉默的像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人。到目前为止，谭纪根本看不见他们侧头和同伴说过哪怕一句话。

唯一的不同则是那个黑衣主管，他穿着和黑衣员工差不多的厂服，带着帽子和口罩。除此之外倒是和白天的车间门主管没什么不同，他一样会来回走动，哪怕这些黑衣员工已经是最好的劳模员工了，他依然要鸡蛋里面挑骨头一般挑出一些毛病来。

但即使是这么被他挑刺，那些黑衣员工依然一声不吭的工作。根本没有理会主管的意思，一双双有别于人的幽绿猫眼在灯光下呈现尖锐的竖瞳。冰冷、无机制，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感。

“那个主管是正常人的眼睛。但可惜身影不属于吴杰。”之前很沉默寡言的谭纪此刻似乎话多了一点。“你有什么想法吗？”

镜女黑沉的眼珠随着那个黑衣主管移动而移动：“我在想，他的用处在哪里？”

有些人说怪谈是没有逻辑的混乱产物，叶雨接触后却觉得恰恰相反，怪谈看似混乱，是因为它们的某些规则有悖于正常世界的常识和规则。但如果抛弃正常世界的常识，单从怪谈的规则来看，它们的内部的某些情况反而非常有逻辑。

而由叶雨今天的观察来看。这是一家完全不给员工工资，并且员工们竟然还欣然接受的黑心工厂。双向奔赴的病情十分感人。这条逻辑放在外界自然是混乱反常的，但只要暂时忘了这一点，顺着这条逻辑来看。C车间门的黑衣员工们就像是上号发条的工作机器。根本不需要如白天车间门一样靠车间门主管来监督。

事实上，黑衣员工们压根不理会这个主管，他们的动作井然有序，把黑衣主管衬得像是围着他们嗡嗡嗡的蚊子。

这个黑衣主管完全没有体现他的用处，试问，一个黑心工厂会放过压榨员工的机会，任由一个员工在岗位上什么活都不干吗？这又不是正常工厂，不存在关系户那一套。

同时，一个认知被污染、满心都是想向工厂奉献终生的员工会愿意当一个没有用处的摆设吗？

谭纪面露疑惑，并不明白镜女的意思，镜女也没有解释的想法。冷库再次沉寂下来。随着时间门不短流逝，谭纪眼中多了几分焦躁，更努力的盯着那些黑衣员工看。而镜女则是时刻注意黑衣主管的动向。

终于，在又待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