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漫镇02(2 / 2)

尽致的大梦做完,他只知道自己在那个梦里夺了天下,却又随手弃之,因为那抹艳色消失在红莲业火之中,他便对一切意兴阑珊。

呼啦,冰面上裂纹越来越多,瞬间碎裂成各种碎片,他的本体化作一条庞大的龙形虚影,在极裂之渊种回看自己模糊的记忆,决定就此醒来。

屋内一灯如豆,风还在哗哗的吹,终究有些冷。

烟若去给炉子加了点珍贵的银丝炭,生怕床上那人被冷到。这一点子银丝炭还是她专门为过年准备的,自己平日里都不舍得用。

以前娘亲最喜欢这种银丝炭,不同于平日落烧的泥炭,这种贵价的炭烟尘小,温度高,还带点浅淡的香味。

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床上的如玉仙君脸色倒是愈发红润,只是丝毫没有苏醒的意思。

烟若已经能将小火苗攒在一起凑成一朵火焰花,腊月二十八那天她也没出门,过年前她应当都不会走出大门,整日里照看着床上这冰雕像大约就会她最大的乐趣。

她的手指点在他毫无瑕疵的俊美脸蛋上,心中得了一些趣味。

此时这个人安安静静,宛如一座木胎瓷人,只是纯粹的美却无害。即使你戳他的脸蛋,他也不能喊打喊杀把你怎样。

于是这次烟若也是这么做的,她小心翼翼,用手指肚沿着他下巴的轮廓上缓缓移动,直到他的眉心,那里还有着清晰而美丽的御龙剑纹。

难怪早些年,清越宗五长老在江湖上有着“玉菩萨”的美名,这张脸当得起一声玉面菩萨的称赞,他五官生的极其精致,偏偏那好看里又没有丝毫的攻击性,你会在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好相处的为温润公子,下一刻他就会对你展示出温柔笑颜,证明你的猜测。

想到这里,烟若不禁发出了轻轻的叹息,好一个偏偏佳公子,怎么最后便会沦落为那般毁天灭地的疯子,到底是命运的不可抗力,还是有奸险小人一直在害他呢?

如果自己想想办法,能不能稍微给他提个醒,让他藏好自己的半妖身份,不被仙道发现,也不被人追杀唾弃,是否一切就能避免呢?

她眼睛微微看向斑驳的烛火,没注意到那白玉菩萨的眼皮跳了跳。

手心中的火焰或犹如温暖的泉水,沿着那人经脉一点点向前按摩,烟若有些走神,总觉的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白漫镇的集市被取消了,方圆百里的兵匪也被杀的干干净净,一切已经与上一世不同,或许有些事情是能被改变的,别人能做到,那自己也能。

她还沉浸在困惑和心惊中,突然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死死攥住她,那冰人竟然猛然睁开了眼睛,一双凶恶冰冷又充满敌意的眼神犹如利箭死死向她射了过来。

烟若被这眼神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便是跳下床逃走。

毕竟前世记忆带来的身体本能还在,她实在怕死这位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妖帝了。

毕竟后来她接触他的时候,他已经变成了那位不可捉摸又残忍嗜杀的万妖之王,他最讨厌的便是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最喜欢把玩他们头骨做成的碗,还时常问她,哪位大能修士人皮做出来的灯笼好看?

这样可怕的妖帝犹如山岳,对于烟若这等小小的魅妖而言,一个眼神足以吓的她仓皇狼狈。

几乎只在瞬息之间,她便躲到了门后,转过头去不敢看那忽然苏醒的仙君。

纪云渊从漫长的噩梦中苏醒,只觉的有一从游走不定的小火苗不断在自己身上徘徊,熟悉地让人眼眶发红,可是他眼前只有隐约的轮廓,根本看不清坐在床头那女子的长相。

只能隐约判断出,她穿着粗布衣裳,年龄不大,手心有常年握弓箭留下的茧子,极力躲闪的模样,似乎很是害怕自己。

几乎只在一瞬间,他便松了手,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便陡然一换,所有的威压和戾气瞬间荡然无存,他脸上挂上温柔的笑意,一双眼宛若春水繁星:“得罪姑娘了,是在下不知轻重。可是姑娘救了我?”

瞧瞧,他竟然会变脸?

烟若悄悄探出头来,偷偷观察着这位仙君大人,只觉得此人态度变化之大,真是让人惊掉下巴。

她暗自摇头,此人对他人疑心深重,不是好相与的,又如此擅长前后变脸,心机应当也很深沉。自己救他这次,不图回报,只是想了结上辈子的渊源。

既如此,便和他说清楚,从此之后他们俩桥归桥路归路,还是莫要再有交集。毕竟这种人,根本不是自己能招惹得起的,上辈子一腔孤勇招惹了墨星痕那种大人物,掏出一颗真心,还不如喂了狗。

烟若的皮肤太娇嫩了,只这么一攥便是一道青痕。

她攥着手腕后退了好几步,走到了自己认为的安全距离外才小声开口,声音里都带着可怜和软糯:“跟我没关系,我可没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