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雪山01(2 / 3)

出一张满目疮痍,只剩伤疤的面孔,谁能想到这是当年冠绝黄金城的美人呢?

那时邱猎人便不好意思似的,他嗫嚅着,放下手里装着猎物的篮子:“里边有袍子皮,我都收拾好了,这里的冬天又冷又漫长,你们娘俩多穿点。还有些鹿肉,自己腌好了,能吃很久。”

东西放下他便离开,临走前看着娘亲那张恐怖的面孔,却仿佛看到了什么美丽的宝贝。

这人真奇怪。

烟若追出去,拉着他的衣角:“我想学打猎。”

“不成不成,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娃,打猎可苦着呢。”邱猎人挠挠耳朵,有些为难,“李大娘的儿子是秀才,已经在村里开了书塾,我跟他说好了,开春你就去念书,他比你稍大个几岁,会照顾你的。”

“我想学打猎。”她又重复了一遍,又黑又亮的眼睛便这么直勾勾盯着邱猎人。

他便失了神,再看看床上躺着的女人,心一横,鬼使神差地便点了头。

烟若学这等东西倒是很快,弯弓射箭准头也高,只是射杀猎物时,总是容易不忍心,因此最后关头总会射偏。

邱猎人摇摇头,捡回射出去的箭,却从不曾责怪她

他只说:“你一个女娃娃,心善些是正常的,别家女娃娃学学女红绣花就好了,大户人家便是识字管家,若是再有机缘便是成仙修炼,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何必学这造孽的行当。”

想了想,又摸了摸她的头,嘱咐着:“能不能打中猎物不重要,保护好自己最重要,这山中不仅有豺狼虎豹,还有精怪鬼魅,你这种小女娃子,一下子便被人叼走了。我听老人家说,这山中沉睡着山神,他老人家是最不能打扰的。”

烟若心说,他大概还不知道,自己便是他口中的精怪鬼魅一类吧。

邱猎人是个啰嗦的人,只要他们进了林子,就总在她耳边念叨着这番话。念多了,可能也就灵验了,他们真的遇到了吊睛白额的大虫,那庞然大物出现时,周围的山林土壤都在跟着颤抖。

烟若只觉得自己不能呼吸,这是属于同族的窒息感,透过那赤红色的眼睛她判断,这不是普通的老虎,它这是快成精了。

不知吃了多少人,它每走一步,身上都带着浓浓的血腥气。

邱猎人打猎多年,见多识广,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可怖的大场面,尽管腿肚子都哆嗦,他还是强装镇定,将烟若狠狠推远了。

她在雪地里跌了个大跟头,离得太远便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耳边传来虎啸嘶鸣,还有人的喊叫。

没过多久,只剩下痛苦的哀嚎和野兽的撕咬声。

她的心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第一次直面这么残酷的死亡,也是那一次开始,她发现了自己与众不用之处,她身上的人气非常微弱,几乎让人发现不了。

那只老虎根本是杀红了眼,嘴角还带着血肉便向她的方向寻找,都靠得那么近,中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雪,老虎还对她视而不见,根本闻不到她的气息。

烟若根本不敢呼吸,屏气凝神死死盯着老虎那逐渐靠近的鼻息,温热潮湿的气息就贴近耳廓,腥臭狠毒的眼神透过那层薄薄的雪衣几乎就要射穿她,但即使这样,这只老虎还是走了。

它左嗅右嗅,并未找到刚才那一丝甜味,便只觉得更加饥饿,急着去吃更多的食物填饱肚子。

猎人的坟还是她亲自立的,毕竟邱猎人孑然一人,连个名字都没有,人人都叫他邱猎人罢了。娘亲甚至不愿来一面,她那时候已经疯大了,根本不认识旁人的模样,自然也记不住这么一个木讷小心的追求者,她满心满眼只有仙君和琼楼玉宇,根本装不下其他土里土气的心意。

于是那一天起,烟若的弓箭能射穿野兔的脖子,温热的鲜血溅出来,野兔临死前抽搐,她也没什么感觉。

因为她要重复这个动作千百遍,不能停下来。

又过了半年,她已在李秀才的书塾中念了一段时间的书,李大娘一家都是好人,对她颇为照顾。

再然后,她在一个清晨偷偷上山,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背着弓箭,带着决心,三天内不吃不喝,终于追踪到那只食人虎的踪迹。它果然修炼出了一些道行,前后左右傀儡似的拉扯着几个人的虚影,那是伥鬼。活着时被它吃了,死后也不得安息,便作伥鬼,为它欺骗过路人。

烟若松了口气,因为邱猎人并不在其中。

那是风停雨歇,静谧苍白的森林中没有丝毫声音。

她把见血封喉的花瓣弄碎涂抹着弓箭上,静默无声地拉开弓箭,猩红着眼睛,带着满腔的恨意,只用了三箭,便送这只妖虎上了路。

骤然间,鸟雀被惊起,偌大的林子中只剩下老虎垂死的咆哮和挣扎。

虎妖一死,那些伥鬼也恢复了本性,便对着她的方向拜了拜,消失在原地。

烟若眼角有泪水流下,她终于敢大口呼吸了,却因为太过激动而呼吸不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