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空的肤色白中泛着冷,又带着一种润泽。
鼻翼挺立如峰,薄薄的嘴唇微微向上扬起,最绝的还是那双湿漉漉的眼眸,在冬日也能流淌出上巳节的春水来。
与莫迦一样,他的眉心之间也有一颗观音痣,更是让他如同天外神祇,仙气四溢。
他耳际的长发低低在脑后挽了个髻,横插一只簪头雕成半开荷叶的白玉簪,穿着一般男子很少能驾驭的藕色暗纹长衫,外面还恰到好处地罩着一件月白色短裘,衬得身形更加修长,整个人如玉琢芙蕖,亭亭静立。
符寿安不得不承认,莫空的确长了一副完美的皮囊,连她也会暗自惊叹。
不过,他的罄音中存有挑逗之意,装束打扮也都是冲着摄人心魄而来,符寿安又对他多了几分警觉。
“莫空见过公主殿下。那晚一别,久挂在心。”
莫空的语调与他的外表一样温润。
“直说。看了脉象,为何长叹?”
符寿安开门见山,并不想与莫空周旋,毕竟多年来,登徒浪子的眼睛,她也看够了。
“殿下的脉弦伏而滑,乃惊之症发于外,必然导致气乱,须由在下施针,方可缓解……”莫空头头是道。
符寿安冷笑一声:“我自小修道,也略通医理。你今日搞这样的阵仗,又是香灰诊脉,又是击罄传意,只为说一句‘惊发于外’?你好大的胆子!”
符寿安有些恼,季如光为人方正,为何会结交这样浮浪之友……
“诊脉自是其一。”
莫空忙收了轻浮样子,叩首道。
“在下有把握,以银针治好殿下的心悸之症。可在下求见公主还为一事——我幼年离家,曾落入人牙子之手,父母乡里一概不知,无论如何回想,也找不到头绪,还望殿下展开神通,帮我找到来处!”
这样一个人物,小时候的经历竟也如此坎坷。
符寿安心里顿时软了一软,迟疑着开了口。
“我并无什么神通,也从未窥探过失忆之人……”
但她转念一想,莫空既然帮过自己,莫伽又这么可爱,就看他一回吧。
“不过……既是季大人的朋友,那便容我一试吧。”
莫空顿时欢喜不已,立刻跪着向前膝行了几步,待到公主腿边,乖巧的把头缓缓抬起。
这次的凝视,一开始很正常,无非是莫空带着莫伽行医、吹笛抚琴之类的日常场景。
再往前,是莫空孤身一人在天地间遨游、学习医术、收养莫伽。
他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不由得符寿安不同情他。
可符寿安发现,自己慢慢不再是看客,而是似乎进入了莫空的回忆之中。
她站在一座森严幽深的大宅里,众多侍女婆子正环绕着一位待产的妇人。妇人哭嚎着、颤抖着,忽然浑身一泄,再也不动了。侍女们疯狂地喊叫起来:
“剪子呢……”
“你看到剪子了么……”
一众人等忽然齐齐望向符寿安:“把剪子给我,给我,给我……”
符寿安手上赫然真的有把剪刀,她赶忙递过去,婴儿的啼哭声响彻大宅。
一切都消失了,符寿安又站在一座沙漠中的市集中,熙熙攘攘颇为热闹。
一群人吵吵闹闹的过来,还推着一座巨大的木车,中间蜷缩着四五个幼童,有男有女。奴隶贩子将他们提起,亵玩地展示孩子们的身体。
他忽然瞧见了人群中的符寿安,便将一个男孩推搡在符寿安眼前:“你买吧。”
符寿安发现自己并未带钱,只好摆摆手,可众人却不由分说夺走了她的羽衣,集市消失,偌大的沙漠中只有她和那个男孩。
她拉着那个男孩前行,走过城郭和原野,寒风吹来,大雪飘零,男孩已然长成七尺男儿,可他在过河的时候,却把半个身子冻在了冰里。
他乞求符寿安不要丢下他,只要符寿安也跳下河,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符寿安惊恐地后退,可水面却不断延伸,男孩的手离她越来越近……
她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昭天门前的大火。
忽然,一声炸雷从天边响起,这个世界也坍塌了。
符寿安睁开眼睛,只见季如光护在自己身边,地上是碎成数块的铜镜。
“秋水”微微颤动,应该是季如光用刀柄击打铜镜,将她从某种诡异的幻境中拉了出来。
她心安了,只是周身寒冷不已,便颤抖着,叫玉真取来赤乌羽衣披上。玉真一摸,公主额头上居然尽是冰凌。
“这究竟怎么回事?”
季如光的声音威严无比,周身已隐隐流溢出杀气。
莫空失神地跪着,长发披散,丰神俊逸之气早已不见,抬起头,两行清泪竟淌过了俊逸的面庞。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公主的眼神,似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