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回荡着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再然后，他愕然发现自己脚底下那块钢板凸鼓起来。

这场面，就似上下各有一只大手奋力向中间挤压。

坐以待毙？

不存在的。

陈海恶狠狠的盯着前方，嘴里诵念言命。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根本无法调来周遭的五行元素。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陈海果断运炁行功，试图强行穿越这片异常区域。

片刻之后，他疑惑地睁开眼，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连炁也不见了？

变化还不止是这些。

陈海突然感到一股极强的憋闷感。

他周围的空气全都诡异的消失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抗的竟是大气压。

等他察觉到这一点，他全身骨骼发出密集的骨裂声，一道道血涧从他毛孔飙射而出，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血肉被挤压的感觉。

——我要死了吗？

陈海拼了命的挣开差点被血黏住的眼皮，意识昏沉中，一个头生双角、浑身披覆黑鳞的人形生物进入他的视野。

“你要死了。”那个人形生物看他的眼神淡漠之极。

“我……我还能撑得住。”

“脱离了这片天地，即便是真龙也无法维持永生不死，你要死了。”

“去你妈的！”陈海爆了句粗口，表情恶狠狠的。

那个人形生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得活着，我老婆还在他们手里，我得活着，我现在还不能死。”

陈海咬着牙，两眼死死盯着宴会厅。

他拼尽全力迈出一步，紧接着，他的腿便断了。

陈海一个趔趄摔到地上。

即便如此，他仍不放弃，就算是爬，他也得爬到宴会厅。

一颗血色晶石从他脑后钻出，悬浮在头顶溜溜旋转，散发出点点颗粒状的血光。血光末入陈海的身体，快速修复陈海受损的肌体。然而很快，刚修复好的肌体就被大气压挤碎。

修复，破损，再修复，循环往复。

陈海已经麻木了。

他一声不吭的往前爬，眼睛亮的吓人。

那颗血晶便是当初昆吾山掌教用王澜溪的血凝练出来的东西。

其内蕴含大量祝融一代病毒。

平日这颗血晶只释放出少量病毒帮助陈海进化。

这也就是他这段时间为什么龙化速度变得这么快的原因。

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陈海已经对祝融一代病毒产生抗性。

昆吾山掌教一直在暗中观察记录陈海的龙化进程。

他之所以布下这个局逼陈海主动步入下阶段，是因为那一次陈海在青禾大酒店开枪打穿了自己脑袋。

他发现，现阶段，陈海的龙化进程已经走到尽头，进无可进。

要想再进一步，陈海就只有一条路能走，那就是主动接受龙性。

接受龙性，权衡龙性，最后再以人性取代龙性。

这条路很难走。

古往今来，多少人都卡在这一步，最后沦为人不人龙不龙的怪物。

昆吾山掌教起身离开监控室，接下来他不准备看下去了，是生是死就看陈海自己的造化了。

林玄策望向监控大屏。

监控画面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伫立在陈海面前。

即便难辨其面目，林玄策还是从它身上感觉到一种高悬云端俯瞰人间的疏离感。

何为龙性？

说的直白点，那不就是神吗？

神高高在上，何曾关心在意过地面上蝼蚁的死活？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林玄策长长叹了口气，神情怅然若失。

“走吧？老伙计。”

昆吾山掌教回头望，林玄策自嘲的笑了笑，说起来他也是同谋啊，他有什么资格叹气？

“走吧，老东西。”

林玄策跟了上来，两个老头子踽踽而行。

惨白的灯光下，他俩原本挺拔有力不输年轻人的背影陡然间现出老态。

……

“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

“那就接受我，我借给你力量。”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吗？”

白茫茫的天地中，那个人形生物扭头回望，身上不沾一丝烟火气。

“我也是你啊。”他的声音空远而寂寥：“我是你一直抗拒成为的自己，想想，你抗拒成为什么呢？”

恍惚间，陈海像是一瞬间走过了沧海桑田。他大脑安静下来，一颗心起了沧桑变化。

陈海知道他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