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刘出马炸香(1 / 4)

在安化楼半个多世纪前铺就的花地砖上,明暗迅速变换。

二楼长廊,一头是刚从一楼溜达上来,走马观花,拎着慰问品年轻魁梧的刘兆丰;一头是从楼顶奔逃而下,浑身湿透,头破血流的文达。

刘兆丰任职于一个半官方的庞大体系。

这个体系的前身是个古老的江湖组织。后来由于某些原因,整个体系在1958年的时候被军方接管了。当下的一把手,是和平年代最年轻的少将,齐染。说实在话,私下里大伙一直都想不通齐染为什么会来这地方。以他的背景,找个办公室无功无过一辈子也能过得很舒坦。刘兆丰这个单位却是个把脑袋别裤腰带上还不能被记名的地方。只不过日子久了,在这个凭本事服众的地方,大家倒也不怎么在意齐染的出身了。可是说回这个体系,归根结底说是接管,这地方终归与一般的人类机构不同。囿于原组织松散,人员众多,成员远不止人类,涉及的厉害也不止人间,有些不可替代的专家性格又怪异,实在是难以在短周期内彻底整编成形。

二十年前,三界局势紧张,整编直接卡在了不上不下“半官方”的位置上,停滞不前。

等齐染上任就更没再推进过这事儿。最近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人事调动突然频繁起来。传闻说,这是重新整编的前兆。

整不整编刘兆丰不在乎。他就是心烦来蓟城。刘兆丰是土生土长北方人。东三省的白山黑水太久没有出过他这种野撒满了,地方宝贝他宝贝得很。本来都说好再过两个月,司里老李一退休就给他调过去。结果齐染一纸调令,把他搞到了蓟城。平调!

很多年后回忆起这一天,刘幸福他们三个倒都对齐染这调动口口称赞,说他是齐染送来的救星。

刘兆丰分明记得,他们仨当时没有一个信他。

回到初识的这天。刘兆丰不足二十五岁,初来蓟城。他眼睛黑亮、健美魁梧,遇见生人总有些腼腆,外出的时候兜里常揣着一本诗集,看到漂亮的姑娘常心生向往。只不过因为白山的雄壮和耄耋,年轻的刘兆丰身上杂糅了现代社会少见的野性。他身上有万物竞争蓬勃的生命力,也有山峦雄踞的沉稳。灵魂中随心所欲的旷达给久居城市的他们以强烈陌生及危险的气息。

文达看见刘兆丰,猛刹住脚。只一瞬间,仓皇尽褪眼锋锐利。紧接着他后退一步,做出了回护的动作。浑身紧绷的状态配上冷辣狷介的眼神,杀意十足。

刘兆丰疑惑的停下脚步。

还未及反应,文达身后就又连滚带爬冒出两个人来。

后来刘兆丰私底下跟刘幸福说,同是名利场上的年轻一代,文达身上有股子格格不入的侠气,齐迎亚身上的商人气质就要浓郁许多了。齐迎亚这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城市规则当中精英阶层专属的矜贵优越。即使他穿着件湿漉漉又蹭了墙灰的西服,金丝框的眼镜也不知怎么搞得崩了一块,他仍然是三人当中最令人瞩目的一个。

如果他没有跟刘幸福十指紧扣那就更好了。

至于刘幸福。是个消瘦的中年人,挺高的个子,后背有些佝偻,窘迫的光着两只脚。他是三人当中唯一看起来跟这楼有关系的人。

齐迎亚和刘幸福手牵手奔出来,手忙脚乱刹住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解扯在一起的手表跟线头。

对,牵手的原因显而易见,是刘幸福的衣服勾住了齐迎亚的手表。这头手表还没解下来,那头刘幸福的秋裤连带里头的红色裤衩子一起吸饱了雨水,被坠得突破了胯骨的阻挡,势如破竹般往下滑。刘幸福慌忙伸手去拽,连带抻着齐迎亚。齐迎亚几乎抓狂,想往后闪又担心勾坏了表。隔着破了的眼镜刘兆丰都能看出这人要疯。

刘兆丰远远的看那三人表演。

三个完全不同的人。三个看起来没有任何交情的人。好奇怪啊。

刘兆丰不擅命理。所以他全然未曾想过自己会与眼前这三人共同经历什么,又结下什么样的友谊。

总之,初次见面!

安化楼,佛粥案,暴雨泼天。

污渍凝固的玻璃外闪电乱掣。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要把这楼劈成几半。

很快,刘幸福像是想起了什么:“兆丰?”

刘兆丰迅速反应过来:“堂哥!”,他为了演绎热情,还原地跳起来朝着他们挥手。

“哎哟,快进屋快进屋。你看我这脑子。来来来,东西给我。家里还好吧。”刘幸福从对面光着脚丫子来迎他。

刘幸福阔步奔赴:“都挺好。就是都担心堂哥身体,总念叨。你也知道老人年纪大了,出不来。”

堂兄弟见面,聊得亲切。

“这位是?”刘兆丰笑着看看刘幸福,又看了看脑袋破掉的文达。

“这位是文总。”

“你好,文达。”

“您好您好,刘兆丰。”

刘兆丰这两句您好说得尤其做作。

他其实是个内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