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乐恒昨夜只睡了一个多小时，今天上午又赶了一上午工，早就精疲力竭，哪还有力气去留意王总在自家客厅里头做什么。只管木然地下面，打蛋，关火，吃面，待两大包方便面和两个荷包蛋落了肚，才终于缓过来了几分精神，拎着开水瓶回到客厅，笑着询问：“想喝点儿啥？十号，铁观音还是碧螺春？”

“十号就好，十号就好，我喜欢茉莉花的香味儿。”王总想都不想，立刻笑着回应，“绿茶和黑茶反而喝不惯。”

“那就十号。”刘乐恒茶几夹层里，掏出一个土气且花哨的细铁罐，倒了些名为“东安10号”的花茶出来，放进茶壶，快速加注滚水。“我也比较喜欢这个茉莉花香，并且喝多了也不会刺激肠胃。”

东安系列茶叶，属于花茶中的老品牌。二十多年前，在北中国曾经风靡一时。可惜随着时间推移，逐渐被更具备市场特性的绿茶、黑茶和普洱所取代，像刘乐恒一样落到了被淘汰的边缘。如今，除了一些怀旧情节深的老东安，和一些大型企业的后勤部门之外，已经很少有人再记得它的模样。

刘乐恒刚毕业那会儿手头紧，单位发什么福利茶，就喝什么。渐渐了也喜欢上东安10号这一口儿。闻起来香气扑鼻，入口却略带苦涩，回味还颇为甘甜。关键是，这茶叶便宜，周小慧她们单位每年夏天都发五六盒，根本不需要他再浪费任何钱。

“关键是这茶喝着踏实，正经茉莉花熏出来的，不像市面上某些所谓高档货，玩高科技玩的那叫一个狠，陈上一年，从罐子里倒出来还是翠绿翠绿，愣是一点都不变色（shai）儿。”王总喜欢东安10号的原因，却不是差了钱，而是图一个放心。

“没那么夸张吧，一年都不变色儿，不成了乳胶漆了么？”听王总说得有趣，刘乐恒顺口回应。

“乳胶漆才卖什么价钱啊。这种高科技的茶叶，一小罐不到十克，就敢卖你五十块。”王总却认起了真，瞪圆了眼睛补充。“不信改天我拿两罐来，让你开开眼。我的天呐，好在我不喜欢绿茶的味道，别人送了我之后，就随手丢在柜子里，直到一年后才想起来。否则，真的把那二十几罐子喝下去，肠子都得给染绿了。”

“那倒是。”刘乐恒笑着点头，却不知道是赞同王总前面的那几句话，还是后面那几句。看看茶泡得差不多到火候了，他先拎起茶壶，给王总倒了一杯，顺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捧在手里一边细品，一边询问，“你刚才说专家给你出了修理方案……”

“在U盘里！”王总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立刻站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只U盘，双手递了过去，“新买的盘，除了拷贝过一次专家给的图纸，其他啥都没存过，应该没病毒。刘哥您要是不放心，就杀一下，然后再用。”

“没事儿，我这台机器是工作专用，里边没有任何私人信息。”刘乐恒不想耽搁太多时间，放下茶杯，接过U盘，随即走向了自己的二手苹果电脑。

不看不知道，当将专家做的维修方案打开，刘乐恒立刻就明白，王总对于专家的修理方案，为何意见这么大了。

施工设计图画得很简洁，充满了后工业时代的朋克风，并且利用了目前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建筑支撑材料，要不是在图纸的左下部，还单独附加了一个很小的缩略图，提醒材料表面可以覆盖石膏板作为装潢，刘乐恒完全可以认为，专家先生想把四楼那三间被打通的屋子，改造一处小型重金属朋克酒吧！

待再扫了一眼设计图的logo，他更是哭笑不得。竟然跟自己最近三个月来，亲手绘制的每一张设计图上的logo一模一样。毫无疑问，王老兄嘴里的专家，是吴英老公的同事。更毫无疑问，这份设计方案连同里边的图纸，也绝非那个所谓的专家亲手绘制，而是顺手以比较低价外包了出去，专家本人只吃了一口“拼缝儿”。

“我就知道，这份方案不靠谱。还专家呢，跟楼道里洒卡片的三代老中医一个德行！”见刘乐恒的表情古怪，王总立刻明白自己猜对了，撇着嘴低声嘟囔。

“其实也不是不行，至少起到了承重效果。并且，你看到了是内部构图，等施工结束之后，这些承重柱、三角钢架，全都会被石膏板盖住，不会被你看见。”刘乐恒想了想，用鼠标飞快地在图纸上点了几下，拉出了内部构件被覆盖之后的施工效果。

仍旧丑，非常地丑，丑得他不忍细看，虽然每一堵墙壁都平平整整，建筑整体的安全性，也绝对符合要求。

“刘哥，刘哥，你就别嘲笑我了。我承认我是外行，好看和难看，我是分辩得出来的。”王总也厌恶地将头偏到一旁，连声求告，“就像你家，虽然不大，但一坐下来，就让人心静。我如果按照这个方案找人施工，房子肯定能住，但是一个月之内，就得把我给憋出毛病来！”

没等刘乐恒回应，他又快速补充，“我不求别的，施工完毕之后，能有你家客厅一半效果就行。我不让您白干……”

“其实不是专家糊弄你，你要的是室内装修图，不是单纯的维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