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既然动了过继外姓人的心思,她最先想到的当然是自己娘家葛家的孩子。
嫡支嫡子是不用想了,葛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也不会白白便宜了颜家;嫡支庶子的话,大太太颇有些看不上,她自己就是正房太太,对于妾生子有着天然的反感;旁支的嫡子,若是聪明伶俐品性纯良,倒是可以考虑,最好是那种父母双亡,跟亲族没有过多羁绊的。
只是过继承挑家业的嗣子是件大事,尤其是颜氏长房这种出了两代族长的房头,过继一事更是要开宗祠,卜问先祖的。
族中耆老怎么可能放着颜家的孩子不管,转而同意让长房过继一个外姓人呢?
大太太想要得偿所愿,和宗族耆老之间,甚至跟颜氏嫡支的小二房、小三房之间,都必然有一番激烈的博弈。
徐薇妍就是吃定了这一点,她料到大太太到时候还需要自己帮忙出谋划策,这才不怕大太太卸磨杀驴的。
大太太打定了主意,就急不可耐地派心腹杜嬷嬷回娘家暗中打探嗣子人选去了。
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大太太回过头看着儿媳妇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她看这个儿媳妇也顺眼了很多,对徐薇妍道:“我知道这几日我对你严厉了些,你难免心里面不高兴。想你刚入门的时候,我对你也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地疼着宠着。实在是你后来行事有些出格,我为了颜家的名声,才不得不下狠手管制你的。只盼你也能体谅我的一番苦心。”
这便是怀柔示好,缓和关系来了。
徐薇妍心里明镜似的,嘴上连说不敢:“婆母对媳妇严厉些,也都是为了我好。婆母一心为了颜家,为了夫君和我着想,儿媳都知道的。”
听徐薇妍提到早逝的儿子,大太太悲从中来,掩面叹道:“要是我儿还在人世间,我何苦要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也不知道来日九泉之下,他们父子会不会怪我。”
大太太的无心之言,正好戳中了徐薇妍一直以来的疑惑。
别人或许不知,但她是一万个笃定颜允谦还活在这世上的,只是既然他人还活着,又为什么不回家呢?
徐薇妍觉得眼下正是谈及此事的绝佳机会,于是问道:“母亲,有件事儿媳一直没有详细问过,今日在夫君的灵前,儿媳还是想问个清楚——当日夫君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太太脸色一变,颜允谦殒命一事涉及到颜家的辛秘,但她现在正是要跟徐薇妍修复关系的时候,徐薇妍又是颜允谦的妻子,她既然开口问了,大太太还真不好不答。
大太太权衡一番利弊,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儿媳:“也难怪你问。你嫁进来之后,事情就一桩接着一桩的。我本想挑个日子跟你仔细说说,没想到你倒先问了。也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大太太把事情细细讲来。
颜允谦当日是接待从京中来的一位“贵客”,他们二人出门纵马之时,道路意外崩塌,连人带马一同坠崖,都不见了踪影。
颜家把他们出事的地点掘地三尺,摔得四分五裂的马尸找到了,两人随行的仆从找到了,就是两位正主,不管是颜允谦还是那位“大人物”,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消息传回京中,皇帝自然震怒,颜家几乎遭受了灭顶之灾,后来还是怀着龙嗣的颜贵妃舍命为母家求情,在宫门长跪不起,差点动了胎气。
龙椅上的那位心疼贵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锦衣卫又查出来山崩纯属意外,颜氏确实无辜。
只是帝王一怒,颜家若不付出点代价,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颜氏倾全族之力,把多年积攒下的财产散了个七七八八,以充国库。皇帝这才勉强放过了颜氏一族。
留在赤柘郡的颜氏本家还保留了一些实力,不过也大不如前了。
徐薇妍听完打了一个激灵,颜氏覆灭的伏笔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埋下了?如果是此等诛九族的大罪,日后一旦事发,自己即使拿了和离的文书,从颜家出来了,好像也不能跟颜家撇清关系,还是会被连累的啊……
徐薇妍的脸色不太好,大太太还以为是自己说朝堂倾轧之事,把她吓到了,安慰道:“不过好在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颜氏基业还在,假以时日,总会缓过劲来的,无须担心。”
徐薇妍暗道恐怕是没有那么一天了。
她问道:“既然夫君和那位大人物的尸首都没找到,家里又是怎么认定他们已经遇难了呢?”
大太太垂泪道:“也不是什么都没找到。派出去的人找到了谦哥儿从不离身的一块玉佩,但也仅仅只找到了玉佩。我可怜的孩子……”
又是玉佩?
徐薇妍又想到了当日葛怀姝非要看的那块玉佩——难道会跟颜允谦的行踪有关么?
徐薇妍抓住了大太太话中的漏洞,又问:“玉佩也可能是不小心掉落的啊,仅凭一块玉佩,也说明不了人已经不在了呀。”
大太太闪烁其词:“世家子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