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薇妍不喜欢别枝,甚至讨厌她,但她也绝不希望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颜家今日能这样对待别枝,焉知来日不会这样对她?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大太太见徐薇妍久久不语,知道这孩子的心还是软了些,可是谁的心又是天生就冷硬的呢?还不是被困在这不见天日的宅门中,日复一日地蹉跎着,慢慢变凉的么?
大太太对徐薇妍说:“你手腕伤着了,明日回门一事便先放放吧。我亲自去跟亲家解释,想来亲家也是疼爱女儿的体面人家,会体谅的。”
徐薇妍不知道大太太这是体恤她,让她养伤;还是怕她回娘家乱说,要禁她的足。不过此举歪打正着,恰恰遂了徐薇妍的意——她正不知道归宁的时候要怎么避免跟徐家大哥见面呢。
那大哥太精明了,徐薇妍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回门的时候被他看出点什么。
于是她爽快地应了下来:“母亲说的是,爹娘和哥哥都是极疼爱我的,想来他们也舍不得我带着伤跑来跑去的。等我养好了,再回去给他们请安不迟。”
大太太见徐薇妍没有半分勉强神色,才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又赏了她好多珍玩,说是给她压惊。
徐薇妍也趁着这个机会,跟大太太提了个要求,说自己手伤了,别枝又没了,屋里人手不够,申请让自己带过来的陪嫁人口提前结束“培训”,出来干活。
大太太很痛快地答应了。
她既然存了要“考验”徐薇妍的心思,便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面拿捏人。
不得不说,杜嬷嬷调教人的确有两下子,不过短短几日光景,徐府陪嫁过来的那些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徐薇妍很满意,专门给杜嬷嬷包了一个大封红。
杜嬷嬷再三推辞,徐薇妍坚持要给,杜嬷嬷拗不过她,也就笑呵呵地收下了,转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太太。
大太太不置可否,只道:“且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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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人家,徐薇妍的陪房除了管事嬷嬷一家,剩下的人都是徐天维为了妹妹的亲事,给徐薇妍撑面子,特地去采买的,共计四十余口人。
徐薇妍费心把这些人召回来,也不是为了让他们干活的。
是因为她想跑。
徐薇妍知道书中剧情,知道颜家几年后就会覆灭,也知道自己若是继续留在颜家,势必会成为陪葬的炮灰。
傻子才不跑呢!
想成功逃跑,就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对徐薇妍来说,徐家的陪房总要比颜家的奴仆更忠诚更好使唤些。
徐薇妍对应着名册,点了几个十二三岁、半大不大的男孩,吩咐管事嬷嬷钱嬷嬷把他们带上来。
徐薇妍一共挑了五个人,钱嬷嬷却带来了六个。
徐薇妍见人数不对,先笑问道:“怎么还多了一个?”
钱嬷嬷满脸堆笑地把其中一个七八岁的小子拽到了徐薇妍面前:“少奶奶,这是老奴的大孙子,名叫金赐。别看年纪小,人机灵得很,老奴想着少奶奶要是有个什么跑腿儿的活计,他就能帮着姑娘办了。”
当着众人,徐薇妍没有下钱嬷嬷的面子,笑着对金赐招了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钱金赐是个齐整的孩子,被钱嬷嬷收拾得也很体面,滴溜溜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就很机灵。
徐薇妍摸了摸他的头,问:“你识字吗?”
金赐一开口就是一口流利的官话,让人先有了三分好感:“在家的时候,姆姆曾为我请了一位师父,略学过几个字。”
识字就好。
徐薇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剩下的那五个孩子:“你们呢?都识字么?”
能被徐家大哥买回来的孩子就没有粗傻蠢笨的,又有金赐的答案在先,几人也纷纷点头。
徐薇妍便命人拿来一本书,随便指了一行字,让他们念。
别看钱金赐年纪最小,反而是读得最快的一个,剩下几个就有些磕磕巴巴的,最打眼的是最高最壮的那个孩子。他一看明显就是不识字,硬背下了前面的人说的话,企图浑水摸鱼。
徐薇妍便单独把那个孩子叫了出来,又换了一行字,让他念。
他哪里念得出?一张脸窘得通红,整个人像被煮熟了一样,都要从头上腾出热气来了。
徐薇妍觉得好笑,板起脸故意吓唬他:“你妄图糊弄主子,犯了大忌讳,如若下次再犯,我就要让钱嬷嬷撵你出去了!”
那孩子果然被吓到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奶奶我知错了!你别赶我走!赶走了我,我老子娘就活不了了!”
钱嬷嬷适时在徐薇妍耳旁解释道,语气中带着怜悯:“这是个孝顺的娃。爹走镖被人砍断了腿,娘哭瞎了眼,一家人都靠着他活着。他跟大爷签的是死契,就是为了多拿点卖身银子。”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