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大太太这重顾虑，徐薇妍对待葛怀姝的态度就跟对待一只小猫差不多了，以逗弄为主，又要防着她炸毛：“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大哥哥呢？”

葛怀姝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是自己，便拿着颜允谦以前的未婚妻来说事：“当然是大哥哥的未婚妻虞瑾珠虞姐姐了。”

这是徐薇妍头一次听说颜允谦还有未婚妻，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讶异的表情。

徐薇妍的惊诧取悦了葛怀姝，怀着“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心思，她把虞瑾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虞姐姐跟大哥哥门当户对，不管是家世、品貌还是才学，都足与大哥哥相配。也只有虞姐姐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大哥哥。”

而徐薇妍只用了一句话就成功地把葛怀姝噎住了：“你的虞姐姐这么好，怎么到头来，反倒是我嫁进了颜家呢？”

葛怀姝：“……”

当然是因为虞家腰杆硬，底气足，疼爱女儿，是断断不肯让掌上明珠守望门寡的。

颜允谦出事之后，虞家悔亲。大太太虽能理解，却绝对不会原谅。

退亲之后，颜、虞两家也从亲家变成了仇家。

葛怀姝见这条路走不通，便换了个方向攻击徐薇妍：“你别得意！你以为自己跟大哥哥八字相合，我就会承认你了么？！”

徐薇妍怀疑葛怀姝的吵架水平可能跟五岁的蓉姐儿差不多，徐薇妍都觉得自己胜之不武了：“可惜不管你承不承认，我现在都已经是颜家妇。开了宗祠，上了族谱，再更改不得。除非我犯了七出之过，不然我这一辈子都是你大哥哥的妻子。”

葛怀姝又是一愣，泪花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可你只是个商户女！”

徐薇妍听完都笑了，商户女，商户女，这些人好像就只会揪着这一点不放，她们不烦，徐薇妍自己都觉得厌了。

“我是商户女不假。可姑娘出身的葛家，上数百代，难道便一直是王侯么？谁又能保证自家一直富贵不倒呢？”

葛怀姝柳眉倒竖：“你咒我？！”

徐薇妍浅笑淡淡：“我哪敢。”

她顾忌着大太太，不愿跟葛家人关系闹得太僵，又和缓了语气，徐徐劝道：“葛姑娘是世家小姐，自然觉得我出身商家，粗鄙见不得人。可我自己并不这样觉得呢，我亦是爹娘生养，食五谷，明事理，学诗文。姑娘比我年长，见识也应比我广，男子们尚有‘英雄不问出身’之言，我们女孩子难道就只能一辈子囿于出身成见，不得翻身了么？”

葛怀姝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之前她觉得自己方方面面都比不上虞瑾珠，一腔少女情怀只能暗藏于心。

大哥哥出事之后，虞家退亲，她又悲又怒，却止不住地想，如若自己是大哥哥的未婚妻，定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弃颜家而去。

可还没等她鼓起勇气跟姑母坦言心事，就从半路上杀出了一个还不如自己的商户女，一举截胡，成为了大哥哥的妻子，从定亲到成婚，不过半个月光景。

葛怀姝如何能不妒？

可是、可是今日，在徐薇妍的轻声细语中，这份嫉妒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她心里模模糊糊似有所觉，但又说不清，道不明，只能指着徐薇妍的鼻子，色厉内荏：“今日便先放过你！你可小心着，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我手里！”

说完，便提起裙子，急急忙忙地跑了。

徐薇妍愣了半晌，噗嗤一笑。

正院——

大太太听着杜嬷嬷的回禀，用茶盏的盖子刮去杯中浮沫，品了一口香茗，才问道：“她真这么说？”

杜嬷嬷回道：“是。莺歌儿听得真真的，一句错不了。”

大太太尤不放心：“莺歌儿没被人看见吧？”

“没有，莺歌儿的身手，小姐还不放心么？”

杜嬷嬷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是大太太最为器重的人，这么多年了，也只剩她一个人会叫大太太未出嫁时候的称呼了。

大太太眸中神色变换，从怀念忽而转厉：“谦哥儿没了，我本来也没有心气了。可苍天见怜，竟让我迎进门这么一个媳妇！她若是能立得住，我们长房未必不能再争一争！”

大太太虽然现在还是颜氏宗妇，但没有丈夫儿子撑腰，长房的荣光又能延续多久？就连宗妇这个位置都是早晚要交出来的。

族人越是逼催，大太太便越是憋着一口气，不肯让这些人轻易如愿。可单凭一口不平之气，又能支撑多久？

直到听了儿媳跟葛怀姝拌嘴说的话，才算是真的燃起了大太太的斗志！

她低声吩咐了杜嬷嬷几句：“……如此这般……你就照着这个样子安排下去，且看她要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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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薇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大太太的重点考察对象，她正在吩咐下人收拾明日归宁要带的回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