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哥哥还记得。”
沈重吾在外面没有进来。只是不经意看向那里,那里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
爹爹扶住我的肩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眼里浑浊,颤着说:“福遥,你清减了,你怎么瘦成这样。当初,当初爹爹不该答应……是爹爹害了你……若爹爹早知皇上会……”
我把头埋在爹爹怀里,低语说:“爹爹,女儿不苦,女儿会好好的。”
哥哥忽然道:“福遥,你……几时回去?”
相聚又能有几时。不过是一瞬团圆,一瞬,又过去了。
我愣了愣,垂下眼,说:“天亮时分,或许,……”
哥哥大力拥我入怀,用他胳膊将我固住,像小时候那样,我被人欺负了,他就这样把我拉到他怀里,然后居高临下地揉我脑袋,他说:“阿遥,皇上待你,好么?”
“我……”我实在不能说出“好”来,只是咬着唇,使劲摇了摇头。
哥哥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按在他怀里,温暖,又这样短暂。我听见他长长地叹息,静默在我们之间蔓延,他说:“阿遥,别怕,哥哥一定护你,一定。”
我望见他手背上交错的痂痕。戎马相伴,他选择了这条路,便不能够回头了。
哥哥给了我五封厚厚的红包,我破涕而笑,说:“怎么还有红包?”
要知道我这哥哥素来最是小气,还肯给我红包?
他将红包塞进我怀里,脸上似是心疼,也许是心疼钱,——也许是心疼我。
“你走以后,家里没人缠着我要压岁钱。落寞得很。现今俸禄丰厚,每年都想给你,攒起来,就攒了这么多。”他望着我,凤眼里像积了沉沉霭云,“你不是贵妃了,俸禄少,大约宫里的人还要欺负你。你拿去打点,过得好些。……实在有人欺负你,你就去宣政殿门口找我,哥哥便是拼死……”
“便是拼死,也要去替你出气。”
他顿了顿说道,那么认真。说着说着又笑起来,笑的时候,他脸上划过一道斑驳的泪痕。
……
五更天,天色隐隐有要亮的趋势。
门外的影子仍然矗立着,宛若一尊雕像,我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再不回去,若是被人发觉,岂不是应府和洛阳王府一起完蛋。
依依不舍踏出门时,沈重吾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朱红锦衣在寒风里猎猎,他伫立着,有些遗世独艳的风姿。
他回头看我,笑了,和之前的笑一样,让人安心,“走吧。”
我点头。
不知如何谢他恩情,爹爹和哥哥知道是他带我来时,好像并不讶异,爹爹还说,洛阳王尊师,他有心了。
只是不免想到,哥哥的信上,一字一字分明叫我提防他。
提防是需要提防的,谢,也是要谢的。
路上,我问他:“王爷,我该怎样感谢你……?”他是聪明人,他做这些事,一定会有目的,不妨省去那些弯弯绕绕,直截了当。
闻我此问,他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嘴角抿着笑,说:“汤圆。”
……
我跟他仍然是到了芦苇荡那里分别,单独离开以避嫌。
我回到云芙苑时,看门前好像并没有异样。
这时候天微明,不再由夜色笼罩,我推开云芙苑的门,迎面撞到一块硬邦邦的石头上。
……不是石头,是沈重因。
他寒着眼神,负手立在我面前,脸上扯出一副极艳又极其可怕的笑,声音宛如深渊中传来:“应选侍?昨夜,去哪里了?”
我心如擂鼓,退了一步,被他逼近,我说:“臣妾,臣妾去散步……”
“散步?哦?”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膀,他指尖冰凉,划过我的锁骨处,似笑非笑,“是不是昨日的事情,你伤心了?”
他不提还好,他偏偏要提起,想到……想到窈贵嫔那么自然地坐在他怀里,他也是那么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像与生俱来,像已经千百遍。
他们像恋人。
至于我,呵,我只是个跳梁小丑而已。
他看着我笨拙地想讨他的欢心,又始终不得要领,看我被宠妃抢去恩宠,看我一个人寂寞又无助的样子,他一定很高兴,很乐见的吧?
他好像很恨我,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我做错了什么呢,……我只是爱上他,只是喜欢他,只是信任他。
可是又好像做错了什么,也许,凡我所为,皆是错处。
心中猛地绞痛,那个漆黑的世界仿佛要再次袭来,重重地,朝我重重一击。
眼前昏黑,心悸不止,我勉力撑着望他,说,没有。
没有。
我重复了一遍。随即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跌进他怀中。
“没有的话,你此时的投怀送抱,算什么?”
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