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三月前后各地分封的亲王郡王回京述职。洛阳王奉诏回京,且加殊荣可居住皇宫,此时局势仍算维/稳,只恐牵一发而动全身。
沈重因与沈重吾一母同胞,所以,即使在夺嫡失败后,沈重吾仍握了东部兵权,受封洛阳王——洛阳,可是号称东都的所在。
抛去那些政事不谈;单是论他这个人,……他真的像极了他的长兄。
他方才……仍叫我嫂嫂?
我依稀记得我爹爹的学生里,也有他来着。
我抚了抚心口,平静了一下,发现倾归捧月全以一种怪异的眼神望着我。
我愣了愣,问:“怎么啦?”
倾归眼角红得厉害,闻声,眼泪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淌下来。
捧月哽咽着说:“主子,您刚刚,刚刚说的……秋风万里芙蓉国。说陛下、陛下……失约了……主子,您别难过,奴婢待会儿就去掖庭,去拿些仙桃浆回来,……”
“……”我感到风大了点,肩头也很凉,抱了抱胳膊,低声说:“我刚刚失言了;你们不要说出去,好吗?”
过去的事情,不该重新提起的。
我慢慢步下台阶,抬头时,云破,太阳又出来了。
我不怕,因为卷土重来未可知。
只是有些累,有些恍然。
“主子——”倾归赶过来扶住我,“主子,去太医院看看吧?”
“不去了。我知道我身体,睡一觉就好啦。”
我怅然走过长街回到云芙苑时,竟磋磨到了晚间,宫中纷纷亮了灯。
孕期胃口不好,我用了些清粥便已觉饱,又困又累,索性睡去。
睡梦睡得也并不安稳,我自一场噩梦里惊醒时,是月落时分了。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坐起身。
四更天,春夜,月明星稀。
但此时竟无论如何也没有困意了,我慢慢挪到门前,轻唤:“倾归?聆霜?捧月?老鸡?”
没有人应,大约她们都睡去了。
我松了口气,找了外衣穿戴好,悄悄推开门,尘埃飞散在清夜月光中,我步入沉沉夜色里。
其实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只是胸口闷闷的,想要一个人走一走。
穿过御花园狭长的青石砖路,到了一方水榭旁,水榭跟前有一条杂草丛生的小道,我拨开齐腰高的荒草,慢慢走进这片苇荡。
春日芦苇还没有生出翠绿的叶子,也自然没有芦花可看,更深露重,只有风和飒飒吹过枯林的寒声。
月亮很大,照在水面上。我停了脚步,看着平静池面,心中生闷气,从地上拣了一块石头,狠狠砸进水中央。
“扑腾”一声,激起硕大水花,把水中月砸得斑驳破碎,圈圈涟漪荡漾开去,我心里畅快多了。
而这畅快还没畅快很久,立马就传来一声“扑通”,那快要平复的水面再次被一块石头打破。
我惊了惊,这大半夜的谁不睡觉跑出来看月亮,竟然还跟我走在一起了;我下意识要跑,刚转了个身,就察觉到寒气逼近。
“是谁?”
我缓缓转身,对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我先是吓了一大跳,脱口而出:“陛下?”
一种莫名的思绪冲上头脑,也许是委屈,也许是难过,也许是激动,也许是吃醋。
我扑过去狠狠抱住他。
像飞蛾扑火。
有许多话,在喉间不上不下的,我想说,可是无从说起,末了张了张嘴,还是静默。
静谧在夜色蔓延,月光在衣衫上流动,冰凉的怀抱,浸染着陌生的香气。
旋即察觉不对,借着月光再仔细看去,发现那是一袭在月色下显得深沉的红衣。
“……王爷?”
对方轻轻一笑,望着我道:“应小姐安。”
我惊惶着松了手,慢慢后退了两步,看见那副月光下晦暗生姿的容颜,心下千回百转。
“应小姐?”我失笑,“王爷真会说笑。这称呼于礼不合,王爷还是称……应选侍罢。”
“唔,嫂嫂原来也会笑的。”他没有接受我的提议,且换了个话题。
眼眸弯弯,天上皎月落进他的瞳里,仿佛一派无害。
我不知如何回应,说:“对、对啊。……方才,妾身失礼了,王爷莫要怪罪……”
“只可惜皇兄今夜宿在白日那位娘娘那儿,冷落了嫂嫂。”他眸子明亮,凝着我,言语却使我心上一阵冰凉。
大约他知道这句话令我有些窘迫,再度换了个话题:“嫂嫂怎么一人在此徘徊?”
我笑着反问他:“那王爷如何一人在此徘徊?”
他眸光闪了闪,说:“这片苇荡,是重吾儿时乐趣所在,故地重游而已。”
风掠过耳畔,他续道:“嫂嫂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