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为什么是民国啊！

不管是军阀混战还是赤白之争，我这种小趴菜都讨不到命啊！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放我回去吧！老天爷啊，我要回家！

我再也不看人家的卷子了！我好好学习，我天天向上！求你了！放我回去吧……

只可惜，我这痛苦的哀嚎除了身边的死人，没有其他人听见。

我绝望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坐了多久，直到腿都麻了，我才勉强接受了现实。

我擦了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的眼泪。

我下定决心，就是到了这儿，我也得想办法生存下去。

走一步看一步，不求大富大贵……当然有自然更好。只求自保。

我看着那些死人，又看看自己……

我得承认，我这个人智商不高。

但是，我可绝对不傻。

这个年代的人，可没有穿成我这样的。

我跑到死人堆里，打算随手扒个人的破衣服穿：“对不住了兄弟，我也是没办法了，放心，我不白穿你衣服，我帮你挖个坑，给你搞个地方啊……”

正扒着，我突然停了。

他身上有伤……像是枪伤……

我觉得不对，又去看其他的死人。

有的人身上露着好几个大洞，有的人则是烂道子，像是砍出来的。还有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儿，像是受了刑。

再加上他们清一色的，摸着就粗糙廉价的破烂衣物，结合历史，我几乎是立刻猜出来了这些人的身份……

现在应该是正值“赤白”交锋，准确点，应该是白方一边假意合作一边暗地清缴。

所以这些人……

能成片成片的，毫无规律和章法的，就被这么随意丢在这儿……

他们……是赤党……

我红了眼睛，几乎瘫在地上。

我只是个学生，没上过战场，也还没遇过什么危险……

可今日不过这一见，甚至不用到别的地方，就只是看到这些没了气的人堆，我就感知和体会到了这个时世的残忍和荒唐。

都是自己人啊……何至下此狠手啊……

这些人，都是自己人啊！为什么这里……都是自己人啊……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擦了把眼泪，使劲深吸了几口气，虽然闻到的尽是那些人的“臭味儿”，可我却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我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我是来找衣服的，扒完衣服我就和他们永别了。要是真的难受，就想办法活着，想办法替他们做些事，不要在这里哭。

我咬紧牙关，又羞又恨的扒下了一套衣服。

我换上那还算完整的破布，将我的衣服给那个被我扒光的人穿上。

我挖了个不大的土坑，费力的把这个穿上了我原来衣服的“人”推进去，然后又拿土埋上：“好歹让你入土为安，不教你曝尸荒野。”

我擦了把汗，对着大哥的“坟头”拜了三拜：“走好……走好……”

我转身，又对着那些我埋不进土里的“其他人”磕着响头：“对不住了，各位……我这个废物能力有限。

好歹你们也算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先遇到的“人”……同志们，受我一拜。

你们的努力不会白费，胜利很快就来了……人民记得你们……”

我痛哭流涕的又磕了几个头。

然后不再去看他们。

穿过“死人堆”，我来到河边。

我用捡来的废铁片磨的锋利后的边缘，割掉了头发，看着水中倒映的齐耳短发，我一咬牙，又割的更短了，有几下几乎是贴着头皮。

然后又挖了一手泥巴，给自己洗了个泥巴脸。

现在再看水里的倒影，嗯，我很满意。

不是我心狠，是我胆子小。

我可没有胆子大到顶着一头长发，满面红光地走进人堆，现在这样最好，头发乱糟糟的，像让炮轰过整个人都丑的让人不会去细看。就连衣服都一股子臭气，让人不自觉地退避三舍。

我沿着小道，一路走进上海这个地方。

除了一身烂布和从死人手里扣下的破瓷碗，我真是什么也没有了。

我想找些活干，可现在这个世道，大家都自顾不暇，哪有我这种人的活干？

我泄了气，索性就着街角一坐，在墙根下拿出瓷碗。

大爷的，我成了乞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