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臣,等着家上(2 / 3)

到故安侯府前不久,申屠嘉便主动转醒了。

从关东——从故安侯国日夜兼程赶回长安的侯世子申屠蔑,以及故安侯府一众男女老少,无疑是为此而感到了些许心安;

但从一旁老太医那低眉顺眼、唉声叹气的模样,刘荣便不难判断出:这,或许是自己这一生,最后一次看到清醒状态下的老丞相了……

“臣……”

“呃………”

···

“臣,别无所求;”

“只是…”

“只是过去这些年……”

试着开口说些什么,申屠嘉却怎都提不起劲,无奈便将求助的目光,撒向卧榻旁的侯世子申屠蔑。

看明白老爷子这个眼神的含义,老世子也只垂泪发出一声长叹,将请示的目光朝刘荣投去。

便见刘荣深吸一口气,终是无比沉重的点下头,旋即便目不斜视的看着太医们,在申屠嘉脑袋上扎下了一针又一针。

直到这个时候,故安侯府上空,才被一阵低沉哀婉的啜泣声所占据……

“世子,节哀。”

对于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刘荣别无他法。

唯一能做到的,便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申屠嘉最后的遗愿;

并在申屠嘉离开这个人世间后,尽可能保故安侯一脉周全。

对此,申屠蔑显然心中有数,有心开口回绝,却也是碍于场合,便不置可否的叹息着低下头,颤巍巍抹去了脸上的浊泪。

卧榻之上,经过太医们一通忙活,申屠嘉也终于悠悠转醒。

——准确的说,是‘满血复活’。

至少自先帝驾崩以来,刘荣还没见过申屠嘉这般生龙活虎,精神抖擞的模样。

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是回光返照。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臣,别无所求。”

很显然,申屠嘉也同样明白这一点,说起话来,也是主打一个言简意赅。

“只是过去这些年,臣一直在用封国产出和俸禄,供养太祖高皇帝年间,跟随臣南征北讨,以致伤残不能自理的将士。”

“——故安侯国食邑五百户,岁得封国租税,为粟五千石;”

“丞相秩禄万石,实俸粟四千石。”

“靠着这九千石粮食,臣勉强养活了那数百残兵,外加我故安侯府上上下下。”

···

“臣之后,世子袭爵,没了丞相/太师那四千石俸米,是断养不活那数百残兵的。”

“便以此事相托,希望家上,看在师生一场的情谊,不要薄待了臣那些苦命的弟兄。”

“——他们吃的不多;”

“每人每月一石粟,再每年给些碎布片,便可以吃饱穿暖,以颐养天年……”

“咳咳咳咳咳!”

几句话说出口,申屠嘉便是一阵剧烈咳嗽不止,却是根本不让人浪费时间搀扶,只猛地甩开侯世子探出来的手;

待侯世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又伸手指向侯世子,再度望向刘荣道:“臣不屑子,蔑;”

“为人木讷、平庸,绝不可担当重任。”

“世子袭爵之后,望家上遣世子就国,以封国租税,养活侯府宗族上下足矣。”

“——无论到了怎般地步,家上都千万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对世子另眼相看,乃至以要事相托!”

“不是臣凉薄,担心家族被家上所牵连;”

“实在是不想让无能的后辈子孙,耽误了家上——乃至宗庙、社稷的大事……”

又是语速极快的一番话,申屠嘉已是双眼圆瞪,面色涨红,明显是在强撑着;

而在御榻前,不等刘荣做出反应,侯世子申屠蔑便已是颤巍巍侧过身,当着申屠嘉的面,对刘荣跪地一叩首。

“臣,德薄才浅……”

“有心效君,无奈力不从心。”

“万请家上恕罪……”

看着眼前,比自己的父辈都还大半辈——年纪甚至都和刘荣的祖父、先帝差不多大的侯世子申屠蔑,正颤巍巍向自己跪地叩首,说着这样一番令人揪心的话,刘荣只一阵动容。

却见卧榻之上,申屠嘉粗重急促的鼻息,终于归于寻常稍许,却不知是由于看到申屠蔑的反应才安下心来,还是交代完了挂念的事,于是了无牵挂。

随着呼吸逐渐平缓,申屠嘉本涨红的面色,也肉眼可见的恢复到了往日里,那略显老态,却也无比硬朗的模样。

只是申屠嘉并没有力气继续撑起身子,而是在老太医的搀扶下,缓缓躺回了卧榻之上。

“梁王的事,臣,听说了……”

沉声一语,将刘荣的思绪打断,待刘荣赶忙上前在卧榻边坐下身,申屠嘉才笑着对刘荣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