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博望苑(3 / 4)

太史公的《货殖列传》里,武帝一朝,足以称之为‘富可敌国’的豪商,便不下五指之数啊……”

“嘿;”

“这么多钱,不被少府赚回来做军费,难道要让他们带进土里、埋进墓里?”

如是想着,刘荣便也将思绪收回,做出一副‘瓷器没人买了,确实很让人头疼’的严峻之色。

天子启却并没有在瓷器的话题上停留太多,而是沿着官员俸禄的话题,继续往下道:“官员买不起瓷器,不算奇怪。”

“但九卿级别的高官,一年所得都买不起一件瓷器——这就有些耸人听闻了。”

···

“早在太祖高皇帝之时,我汉家对于官员收入,便已经有了大致的定论。”

“——公卿二千石一年的俸禄,应该在养活府中妻儿老小、奴仆邑从二百人之外,还能用剩下的钱,在长安附近买下二十亩田。”

“千石级别的官员,则要养活一家老小五十口,在拜会同僚时置办拜礼,再给亲长时不时送去酒肉,并为妻儿置办几身新衣。”

“六百石、八百石的一县主官,应该养活家里的二十口人,并给手下得吏佐准备年节时的赏钱、布匹;”

“便是百石的小官,俸禄也该养得起父母、妻儿至少七口人,并尽量维持自己的衣着体面。”

说到这里,天子启稍敛去面上笑意,驻足侧过头,将期待的目光撒向刘荣。

便见刘荣缓缓点下头,顺势接过话题道:“但如今,九卿一年的俸禄,尚且只够家中用度,根本剩不下多少供人情往来;”

“千石若是不受贿,甚至都还需要家中的女眷,时不时接一些女工、浆洗之类的活,来贴补家用。”

“再往下,自更不必多言。”

“——先帝时的廷尉张释之,是訾官为骑郎,在被先帝赏识之前,愣是做了足足十年的郎官,都没能得到调任。”

“以至于彼时,担任中郎将的袁盎前去拜会时,张释之羞愧的说:做官久了,连兄长的产业都因我而骤减,还不如辞官。(久宦减仲之产,不遂)”

“便是得了先帝重用,终得以官居廷尉,秩中二千石,张释之那个为商做贾的兄长,也可谓是为张廷尉散尽家财。”

或许在后世人看来,这很离谱。

——朝堂九卿,妥妥的宗庙柱石,年收入却只够吃穿?

夸张了点吧?

再怎么说,那也是两千来石粮食,折钱也有十六七万,将近两个中产之家的全部家产了;

两个中产之家的全部家产,只够家庭开销?

奢靡了点吧?

但只要掰着指头算笔账,就可以知道刘荣这个说法,其实一点都不夸张了。

便说九卿,中二千石的俸禄,实俸二千四百石每年,按月发放一百石粟,外加一百石粟价值的钱,大约七千钱。

这就可以开始算账了。

作为九卿,有个妻妾、十来个儿女,不过分吧?

妻儿十几口人,好歹是九卿的妻小,每人给配个仆从,应该的吧?

再加上看门的门房,洒扫的仆役,厨子、妈子之类,又是二十来号人。

国家干部,当朝九卿,府上就五十号人,已经是很俭朴的人员配置吧?

——每人每月二石的口粮,一百石禄米这就没了。

再说剩下的俸钱七千钱;

上下朝坐的马车,用不用修补维护啊?

拉车的马,用不用喂点精料,再三不五时找个兽医看看呐?

家中妻妾买点胭脂粉黛、儿女吃点零嘴?

再随便有个儿女害了病,找个大夫抓个药——区区七千钱,都未必够!

而且百石米、七千钱,还只是这么一家五十来口人的生活成本。

买仆人、买车马,以及娶妻纳妾、兴建宅邸之类的启动资金,都还没算在里面。

真要算下来,除日常生活成本外的‘意外支出’,可不就得指望别人行贿,好带来‘意外收入’嘛……

“贿赂之风,必然是不可取的。”

“但今我汉家,自有国情在此——贪官贪的明目张胆,清官想不贪,却也碍于生计,不得不贪。”

“尤其是贿赂之风外,又多出个奢靡之风,就更让二者‘相得益彰’了。”

说着,天子启便将搭在刘荣肩上的手抬起,又轻拍了几下。

待刘荣侧头望向自己,才悠然叹气道:“对外,太子将来的重点,是北方的匈奴人。”

“对内,第一个要做的事,就是矫正我汉家的受贿之风。”

“但受贿之风,和南方的赵佗一样——属于必须要处理,却绝不可用猛药的奇症。”

“在收紧官员收受贿赂的口子前,太子先要解决官员俸禄,不足以保障官员生活的问题,从源头上,解决官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