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一个人坐在后院里,听见动静也只是面无表情地抬眸扫了一眼,随后又低头看着手里紧握的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一眼就能看到上面很明显的瑕疵,并非什么贵重的东西。
两人走上去,芸娘叹了口气,扶着玉佩上的裂痕苦笑:“这东西是二十年前我夫君送的定情信物,他是南州城一个农户的儿子,攒了几年的钱,才给我买了这块玉佩。”
虽不知她为何忽然说起这些,两人还是耐心地听了下去。
“大概十年前吧,他说王府在征兵,说自己年轻力壮,与其在家种田,不如去当兵,不仅能多赚点钱养家糊口,还能强身健体,保家卫国。”
芸娘低低呢喃,嘴角带笑:“其实这么多年以来,虽然四王之间时常有小范围的摩擦,总体上还算是国泰民安吧,我想着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既然他有心为国,我自然不能扫兴,于是他就去当了兵,南州城有朱王和孙总兵两支军队,他还很开心地说被王爷赏识,可以加入王府军。”
云钰喉间一酸,隐约猜到了对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芸娘紧握着玉佩,眼眶情不自禁地通红:“前几年一直很太平,他也很努力地当上了一支分队的队长,攒了些钱给我开了这家花坊,直到三年前……”
她顿了顿,眼泪终于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将玉佩捧在心口,低声哭泣:“三年前他出了意外,王府派人通报,说是在一次训练中从鸾鸟背上摔落……尸骨无存。”
高靖舒眉峰紧促,常年隐居在北地大雪山的他对千里之外的南州城其实并不了解,但是一想起之前留仙湖下的景象,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回道:“孙将军说过,这几年朱王经常以训练为由对军队进行整合,每次都会失踪很多人,一部分对外宣称是死亡,另外还有很多人则以秘密任务为借口隐瞒了行踪,这种事情连他南州总兵都插不了手,完全在朱王一人的掌控之下,普通人更没法调查真相了。”
芸娘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其实那天我从天空倒影中看到湖下那些‘怪物’的时候就怀疑过,我夫君……他根本就不是在训练中意外身亡,而是被他们当成试验品,送到了那种人间炼狱里!”
“芸娘……”云钰想安慰,又见对方抹去眼泪摇了摇头,“这几个月我一直安慰自己他是死在了训练场上,他是英雄,是值得我骄傲的丈夫。”
高靖舒无声叹息,罕见地顺着对方的话低道:“鸾鸟难以驾驭,出事故并不罕见。”
“呵呵……”芸娘嘴上轻笑,手背赫然青筋紧绷,沉默很久才咬牙又道,“可是我妹妹,我妹妹年幼的时候大病一场,虽捡回一条命,但失去了双腿,后来她在云江城遇到一个小木匠,人家待她极好,还专门为她定制了一张轮椅,一个卖花,一个做木工,生活也算和谐美满,他们原本打算明年就搬到南州城来,和我一起相互有个照应,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些畜生……他们到底把普通人的生命当成什么?”
高靖舒没有接话,连一贯心直口快的云钰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芸娘起身回房,给丈夫的灵位上了一炷香,然后一改方才的哀伤,从桌上抱着一束铃兰花走出来,认真说道:“这两天我又去摘了一些风语铃兰送到王府上去,也从留守的翼族口中打听到一些消息,他们确实说过王爷明天会回府,还特意让人将六小姐生前的院子打扫了一番,我借口说找到了一些盛开的铃兰,明天再给他们送去。”
云钰眼眸一亮,连忙接过她手里的花束:“他要回来,那就说明苍穹他们已经脱险,太好了!明天我亲自去送花,您放心,这笔账,我一定会好好和他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