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睛一看他正在创作的画，竟然是那朵熟悉的青橙莲花纹。

“这是朋友教我画的。”许梵有点不自然地说道。

朋友？我愣住，点点头。

李送舟俯身作揖道：“在下李送舟，这是妹妹小梦。不知兄台……“

年轻人还礼道：“在下许梵。“

许梵将我们引至休息室，不过是一间小小的杂物间罢了，一张破败的草席，一方高低不平的桌子，地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盆盆罐罐，还有那方他下午抱着的大石头。与整间屋子格格不入的是桌子上那个精美干净的沙漏。

“拮据了些，请李兄与姑娘切莫相怪。”许梵腼腆地说道。

“荒壁滩山，有此容身之所已是不易，何来责怪之说。”李送舟文绉绉地回答道。

我笑着摇摇头，随李送舟坐在一张吱吱呀呀的细长凳上。

许梵是位画师，平日靠替别人作画为生，大多数时间就埋在这洞窟里雕刻作画，所得的收入有时连温饱都解决不了。

“许兄画艺了得，雕刻技术亦炉火纯青，没想过去长安碰碰运气？那里的画师受人尊敬，收入也是不错。”

许梵摇摇头：“我志不在此。“

李送舟接着说道：“许兄品质高洁，弟弟自愧不如。“

二人又聊了很多，李送舟怎么什么都懂啊？说起那些雕刻塑像来是头头是道。我一点也不了解，只能安静地听着。

桌子上的那个沙漏倒是很不错，裹金带银的，要是卖了，怕也是能换不少钱。

许梵看我对沙漏很感兴趣，便说道：“朋友所赠。沙子从上面流到下面约摸是两炷香时辰。“

我点点头，手撑着脸颊看着流沙。

李送舟见我这个样子，起身作揖道：“许兄，我们先……“

他倒是起得利落，我一个屁股蹲摔倒在地上，手掌被沙石磨出血点。

我利落地起身，学着李送舟抱拳作揖：“许兄，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两个人关切地看着我，连声询问我有无大碍。

我潇洒地拍拍双手上的小沙石，说道：“没事！“

李送舟握住我的手腕，用衣袖轻轻擦拭着我的手掌。

李送舟有时候真的很婆婆妈妈，我便说道：“没事啦，比这厉害千万倍的疼痛我都经历过，小事小事。“

李送舟闻言，并没有回答，只是放开我的手腕，转身向外走去。

我们走出洞口的时候，外面起风了，整个天地沙土弥漫。远远的，隐约有人往这里跑来。

许梵倒像是一眼认出了那个人，不管漫天的风沙向外跑去。

不一会了，两人从黄沙中跑过来，是越泽！

越泽见了我们，说道：“你们怎么还没走？“

许梵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们认识吗？“

越泽转过身，双手抓住他的双臂，急切地说道：“梵兄，你得快点走，快点离开这里。“

许梵定定神，说道：“我不走。“

“大祭司要来抓你了，快走吧，梵兄，求求你了。“越泽情绪激动，眼眶发红。

“是因为我们的事吧。“许梵问道。

越泽点点头，双手垂落在身侧，头也耷拉下来。

“泽弟，我们没有错。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要完成父亲的遗志，让这里的每一寸石壁都刻画上我们的想象。我不愿三斗金放弃自己的理想，也不愿意为了性命离开这片土地……离开你……“许梵的声音坚定有力，如沙漠中的胡杨树一般。

越泽摇着头，泪眼婆娑：“不，我不能让你死，活着，活着，我们终会相见的。“

许梵却显得异常冷静，说道：“你知道我心志坚定，不会轻易改变。难道我走了你的氏族就不会把你献给天帝吗？这不是你们氏族延续千年的习俗吗？彼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们如何再相见？“

一向清冷的越氏圣女变得如此脆弱破碎，她将自己的面纱取下，急促地呼吸着，泣不成声。

“我们的先祖本是天上的神仙，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被幽禁在莽苍。第一任圣女泽将自己献祭给天帝，换来了天帝的承诺。我族化为越姓隐姓埋名迁至吴地，但必须每一百年将我族的圣女献给天帝。圣女世代相传，没有自己的名字，只称‘泽’，不可与人结亲，甚至不能与外人接触。一到百年便如约送给天帝，此次的百年之约又到了。”

“那这么多年，没有人反抗吗？”

“有。第十三代圣女妄想逃离自己的命运，却落得了更为悲惨的下场。我们也从吴地被赶到了沙漠中，在敦煌安定下来。天帝曾警告，若再有此事，要覆灭我族。”越泽的情绪慢慢平定下来，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波澜不惊地说道。

“那日在鸣月阁，总不是真的邀请我们躲避沙尘吧。”李送舟问道。

越泽望着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