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府的五味是家百年老店，有自己的特色菜，每个月还会研制新的菜色，历经几代人，生意照样红火，说是临安府第一楼都不为过。

赵婧贞很喜欢五味的菜，还有他家的桂花糕。

陆氏还在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买给她，十年前她喂给陆定鹤的那两块儿桂花糕，就是出自五味。

加了蜂蜜的糕，从前只有他家这样做，是后来卖得好起来，别家酒楼店面才纷纷学起来。

席面是早预定下的，要的菜基本上都是赵婧贞爱吃的，连茶都是她平日最爱的太平猴魁。

只有那碟子桂花糕，赵婧贞动了手，往自己身前拉，离了陆定鹤远一些。

谢氏把她小动作看在眼中，无声笑笑：“十年前的事情贞贞还记得呢？”

赵婧贞小脸上霎时红云满布。

陆定鹤眼底泛起笑意。

赵婧贞触及到那样的目光，立马就明白了他记得十年前的事。

再想起上次他那句有好多东西吃不了，赵婧贞的耳根就更红了。

他好似总在有意无意的提起过去的很多事，在当下他提及那个时候，是她忘了。

这样的认知令她有些许尴尬和心虚，赶忙别开眼：“是上次表哥说起来多年不到临安府，我才突然想起来，当初舅母带着表哥来看病，我还闯过祸来着。”

陆定鹤幼时身体底子太差了，每病一场都是拿命在搏，谢氏把他当眼珠子，那时候灌了三天的药她怎么会不心疼？

是以赵婧贞如今说起来都觉得自己闯了弥天大祸。

谢氏笑着从那碟子里拿了块儿糕，径直放到陆定鹤面前的莲花碟中：“什么闯祸不闯祸，你还不是心疼他天天关在家里又吃不上好东西，那是你年幼心善。”

“诶……”赵婧贞一抬手，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见陆定鹤已经把桂花糕送入口中。

五味的糕大多软糯，桂花糕加过蜂蜜后更是入口即化。

这时节的桂花都是去岁存下的干花，捣碎了制作成糕，成型的糕点里还依稀可见碎在其中的花瓣。

一入口，满满桂花香气，舌尖甘甜，入喉才品茶蜂蜜的浓郁。

“年岁渐长总惦记着幼时没来得及细细品尝的桂花糕，在金陵时也寻了好多家桂花糕，但都不是那时的味道。”陆定鹤笑眯了眼，“果然得吃了这家的，才是记忆中应该有的味道。”

他明明都不记得的，但说的也是实话。

吃了那么多，起初跟自己较劲儿，他本是吃不得蜂蜜的人，病了几场，竟然真给他较过了这个劲儿。

谢氏气他不爱惜自己身子，又舍不得骂他。

私下里也只有祖母问过，到底因为什么非要吃那一口加了蜂蜜的桂花糕。

小小的年纪，固执的可怕，可他从不是贪这个的人，更像是要记起别的。

陆定鹤从来不说，后来连祖母也不问了。

他自己是清楚地。

想要留在记忆中的，只是那时候小表妹哭红了眼的模样。

赵婧贞从小就漂亮。

粉雕玉琢，画上天仙娃娃活了似的，连放声哭都不是那种丑陋不堪的嚎啕大哭，她连声音都好听。

他病倒的时候头脑发昏，哭泣的声音却一下下钻进耳朵里。

他其实很讨厌别人哭闹，家中阿妹们若有这种时候，他大多都是嫌弃的拨开人，冷眼看着她们哭，哭够了，就打发走，根本不理会，更别指望他会耐着性子哄一哄。

只有这个小表妹。

他第一次萌生出想给人擦干泪水的心思，彼时却不能。

再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那些记忆淡了，他突然惶恐，本能的不想忘记，明明已经看不清那张哭泣的脸，却拼命想留住。

这次临安之行他本不必来。

临安有名医不假，但爷娘的意思是回金陵时一并带上就是了，免得他舟车辛劳，一到临安又要病几日。

他坚持要来，就是想看一看他记忆中从小就与旁人不同的小表妹，如今长成了什么模样。

陆定鹤的目光有些炙热，赵婧贞更不愿同他对视。

她挪开，不再看他，正要与谢氏说些什么来缓解她内心的尴尬和不自在，忽而从外间传来几句闲聊的碎话——

“真这么厉害？从前不是都说她无才无德没本事，连嫁入高门都难，这摇身一变，金贵成这样了？”

“可说呢，李家的二郎多尊贵啊，使君夫妇溺爱纵容，他在临安府横着走，什么勋贵高门，见了他不是都客客气气吗？”

“照你这么说，他得在侯府闯了多大的祸啊！别是你乱猜胡说的！”

“使君夫妇带着他去赴定武侯府的宴，第二天就出了这种事，李二郎暴毙，使君夫人一夜疯了，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这两天赵婧贞都从侯府搬出去了，跟着卫国公夫妇住在陆家，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