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俩人分头进乒羽中心，方依依看着卢指热切的眼神，自己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卢指心里那个美得呀，我的小孙女刚打完比赛，休息日就来训练了，真乖。这和蔼的笑容，平和的话语，没人能和刚刚痛骂完余琳琳和林愿祯的那位女队总教练联系起来。

一个余琳琳，一个林愿祯，前者好不容易进了决赛，后者此次奥地利公开赛逆天发挥，接连拿下了刘颂芸和户上彩，然后这俩前后脚都被小石佳子送走了，尤其是余琳琳啊，去年的瑞典公开赛输了个零比四，原本是个复仇的机会，结果呢？

如果把方禾依，王善裕，林夕摁在家里，女队其余所有人都出去参赛，得到的结果是小石佳子拿单打冠军，那家里蹲的这几位的重要性直接上升啊。

既然你来上训了，那今天本身是休假，有什么比复盘更合适的活动呢？昨天在T2抢五打的那几个球，也是在挑战卢指的心脏承受能力的那种。相比方包包在女队受到的待遇，某头的日子过得必不可能那么美好。

成年人了，做错事，总归是有代价的。

一进乒羽，之前的窒息感立马回来，刘爸在等他，今天计划中没有人来训他，所有的队友也努力装作之前那样和他相处，但是整体环境并不微妙的变化还是时刻提醒着他的现状，他被禁赛了，T2，总决赛，直通赛，德国，一个都去不了了。

明年的东京奥运会，和他会有什么关系？二月禁赛完，难道五月的大名单能给他P卡？错过这次，下一届奥运会会和他有关系吗？历史年龄最大的P卡是玘哥，当年25岁，是上一届奥运会的双打金牌，自己明年没P卡，怎么去巴黎？怎么有未来啊？

哪怕他练不进去，刘家同也坚持看着他做体能训练，陪他练最基础的发球，努力和他多说些话。他的各个尴尬的话头反而让王桥歆更能意识到现状，因为他太惨了，所以大家都在努力又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他脆弱的自尊心。看似是好意，不过是客气和冷漠，哪怕刘爸是好心的，也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太差了，不能往狠了下手，才这般得温和。

本以为就是强行练球的一天，结果下午关指导来了一趟，先是和韩指聊了会儿，然后当着刘家同的面，单独把王桥歆拖进了此时无人的更衣室，看来是觉得光张雷骂是没用的。

最近这十天，听这些车轱辘套话都麻木了，等关亮先离开了，他大脑里就没记住他说得那些，

‘要好好打球’

‘要吸取教训’

‘不能放弃’

‘荣誉感’

‘责任感’

‘心气儿和状态’

他说的这些话，我之前不知道吗？还是关亮觉得刘家同，韩君健，张雷，那几个没说过？说这些额外的话有什么意义啊？专门来乒羽就骂骂人，有啥用？爱骂之后就能少禁赛两天？

程瑾当年摔拍养猪，被央视追踪报道，成为了国家队那么多年以来，经久不衰的一个段子，现在自己这步田地了，简直不能再羡慕杀神了，他就下乡养了一周的猪，然后就能正常上比赛了，完全没影响之后的全运会和乒超。为什么现在就是禁赛三个月？他也愿意回东北养猪，养完他还能赶得上年底的总决赛，乒超，直通赛和巡回赛一个都不耽误，养猪怎么了？养猪一周和禁赛仨月，傻子都愿意去乡下接受再教育。

自己在更衣室缓了缓，除了回台子上继续练球，还能做什么？

他回去就看见刘家同和关亮在角落里私聊，那就自己待会儿好了，隔壁球台的刘毅正在训累倒坐在地上的林近祖。

刘毅弯腰看着地上的小孩儿，左手压在他的右肩上，“我告诉你，方禾依和王桥歆，那都是卢雕盖章的技术不再适配，你闹什么？和方禾依打混双更有前途，那是真矮，小腿儿扑腾得也是真快。为什么就不能试试？”

林近祖，“你这种事情，就是落井下石，太不好了。”

“大头禁赛和这没任何关系，女队内部早就商量好了。不是你，也是别人，你是觉得这种机会给余淡和曹山川更好？大哥，那都是左手赛道的竞争对手。”刘毅有些着急了，自己想为这家伙的事业多努努力，咋高远就突然有道德要求了？

坐在乒乓球台下，王桥歆转着拍儿，看着自己的飙儿，安静地听着隔壁台的刘指对自己一号位的劝解，你看，你这禁赛刚开始呢，人家就盘算着怎么把你搭档撬走了。直通赛，德公，都有混双，如果有兼项的任务，也都会分给豆包儿，打出点默契，自己不就更没戏了？

包子的梦话一点没说错，我就是不负责任。之前还和张雷闹，和刘家同闹，和韩君健也闹，闹腾来闹腾去，最后除了自己，谁都可能和她配，然后呢？我就在球馆里待着，经受这一切的残忍现实，想象着他们的比赛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