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车熟路地定好浴缸的温度，然后去冲水，再躺进大缸子里，双手扶着边儿，大脑进入思考状态，她的眼珠子本能地向上翻转。

王桥歆先去收拾了客厅的残局，避开高峰冲澡期，人都站到花洒下了，又想起了点儿啥，只清理了身体皮肤，还没清理完泡沫呢，就听见包子在小声嚷嚷，“你快点儿洗，咱得回去。”

王桥歆，“回哪儿？”

“宿舍啊，刘毅八成要查房。” 方禾依说。

王桥歆，“查就查，我现在怕什么？”

“我怕。。。”方禾依诚实地说。

王桥歆关掉花洒，既不擦一下，也不遮挡一点儿，赤条条地要进浴缸。

方禾依准备自己先出去呢，结果某人是直接挡住去路，然后把她往里边推，两个人对坐在椭圆浴缸里，相顾无言。

热气升腾之后，浴室被白雾笼罩，能见度逐渐下降。

方禾依觉得该有点儿响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习惯性地用浅粉色沐浴球打泡泡玩儿，撅着嘴，大脑里有一堆考量(considerations)在相互打架，她都不想去想那些东西，一想到需要去思考那些问题，她都觉得累得慌。

原本只是转移自己不安情绪的小动作，泡泡可好玩儿了，挤一点沐浴露，然后搓一搓，揉一揉，就有一堆，扔到水面上，又rua一rua，就有新的泡泡了。没一会儿，她的肩上已经布满了绵密的泡沫，有几朵调皮地在空中飘了飘，最后落她的小脑袋上了，她也完全没注意。

呵？不说话？不说话是吧？把沐浴球给你抢了。

伸手，绝对的身体优势，当然，方禾依也丝毫没想到，对面那混蛋敢夺走她的沐浴花，一下子就有点儿不爽了，不开心都直接挂脸上。

“你干嘛？”方依依带着情绪问。

王桥歆，“我就看看，这东西有啥好玩儿的。”

故意把沐浴花往水面下摁，很快就被浸透地瘫在一起，一点儿圆球的样子都看不出了。

方禾依觉得这人就是在找事儿，就不想搭理他。

王桥歆更不高兴，刚刚分泌的大量多巴胺和催产素都不能让你给点儿好脸色？

爽是爽过了，问题依旧没解决啊。。。。。。

曲起双腿的姿势久了不舒服，方禾依是随随便便就把腿儿伸直了，直接压在某头的肋骨上。王桥歆学着她，也想平放，emmmm，好像从上往下，只能放到方禾依的头后面。

算了，强行把她往上提，然后伸直之后再把她放下去。你自己不和我交流的，那我只能这样了。头靠着边沿，脖子以下都浸入水中，眼神迷离，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对，他在想，他现在该想什么。

泡久了觉得有点儿憋，这地方空气怎么不流通？

倏尔，她就走神了一下，王桥歆直接把自己往水面下又挪了十几公分，整个头被淹没，身体完全没有挣扎。

起初方禾依觉得他就是闹得，过了半分钟，有点儿慌了，“王桥歆，你又闹什么？”

还是没回应，她没办法，站起身去拉他，结果自己反被拖下水。

王桥歆摁住她的脑袋，往水面下压，直到她受不了，开始反抗。

两个人都回到充满空气的环境中。

王桥歆，“你没事儿吧？”

“抽疯？”方禾依觉得这人有问题，脑筋都错乱了，一晚上净是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身上不是长了个嘴，不能用来说说话？

他又恢复到之前那个只留头在水面上的姿势，轻轻拉着她的胳膊，告诉她，“我现在每天。每时每刻，都是这样的感觉。无论在哪，都觉得氧气不够，没法儿呼吸，难受，憋得慌。白天也是，晚上也是，吃饭也是，练球也是。一直都这样，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习惯性去想去摸摸他。

这次轻柔了很多，让她靠在自己肩窝上，问她，“你说该怎么办？能怎么办？我没法子。”

她挺直上半身，给他擦眼泪。

浴室里全是水汽，他脸上都有层薄薄的水雾了，但是新出现的两条泪痕还是，蛮明显的。

想换个轻松的话题，方禾依半开玩笑说，“那你刚刚也，挺开心的啊。”

王桥歆，“那就是本能，人的本能。”

过了好一会儿，他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我们平静下来，就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她乖乖地把头放回那个肩窝，“说什么都行啊。”

王桥歆很平静地说，“十四号到今天，十天了，你一条消息都没发给我。”

方禾依，“你把我拉黑了。”

王桥歆，“你要是想，总归是可以的。”

方禾依委屈地看着他，“我不知道该发点儿什么。”

揉着她的脑袋，他试探性问，“不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