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勇不失少年狂,拼将千骑卷平岗,争杀血染黑发赤,横刀立马再提枪。这是杨柳姑娘题的诗。”董平神经质般的笑声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嘴里喃喃自语着,将手中紧握的画卷,递给了隋唐。
隋唐没有试图去安抚董平,身后的众人也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不是冷漠,只是无力,此时此地,这残破的东城营地中,谁又比谁更好受呢?
不过是一群舔舐着伤口的可怜人罢了!
隋唐郑重且郑重的接过画卷,然后缓缓的展开,他记得这幅画卷,挂在杨柳屋子里的,连横夜袭敌营那次自己见过一次,只是可惜当时时间匆匆,没能仔细的瞧上一眼。
画卷终于在众人的目光中展开了,一个身穿明光甲,目若朗星,面如刀削的少年将军也从画中跃然而出,跳入了隋唐的眼中,也跳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中。
原来自己便是那画中人,隋唐心口猛的一疼,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泪,再一次从通红的眼眶中缓缓滴落。
此时,天色渐亮,东边升起了橘色的云霞,一缕微光破开黑暗,落在画卷之上,众人的目光都被这微光吸引,也被这画中的少年将军吸引。
“骁勇不失少年狂,拼将千骑卷平岗,争杀血染黑发赤,横刀立马再提枪。”画像右侧的一行蝇头小楷被顾诚轻轻的读了出来。
这一行字体娟秀清丽,分明是出自女子之手,然诗的本身却带着三分血色、七分杀气。
“好诗!”连横不由的赞叹出声,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出那个眉目如画的女子,站在案前奋笔疾书,一行行娟秀清丽的蝇头小楷带着无边的杀气从她的笔下流出。
“当真是个奇女子啊!”连横再一次赞叹,旋即惋惜的叹了口气,这样的气度、这样的才情,这样的年华,可惜了!
连横深沉果决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心疼看向了沉浸在悲伤里的隋唐。
如果,她还活着,倒也真配的上自己这个绝世英才的兄弟。
只是,这世间从来没有如果,故人已逝,鸿飞渺渺,那道清丽的身影再也不见了。
连横再一次重重的叹了口气。
“哇!”突然,孩童的啼哭声,打破了浩气堂前的沉静。
洛冰洛河终于醒了。
隋唐忙收起画卷,蹲下身子,洛冰洛河已经从董平怀里跳了下来扑到了隋唐怀中。
“呜呜呜,娘没了,洛冰洛河没娘了。”两个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冲击着在场所有的人。
隋唐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洛冰洛河,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杨柳逝去的悲伤,自己无法承受,两个孩子更无法承受。
“孩子,莫哭,莫哭,还有我,还有我。”眼见三人抱头痛哭,任原也跟着手足无措的蹲了下来,嘴里笨拙的叫道。
他想抱孩子,可是洛冰洛河被隋唐死死的搂住,他只有蹲在旁边,用他那双粗大的双手,擦拭着两个孩子的眼泪。
任原性格纯直、憨厚,所以,很招两个孩子的喜欢,任原也很喜欢她们,营地里经常可以看到任原一个肩膀上扛着洛冰、一个肩膀上扛着洛河玩闹的身影。
“对,对,孩子,莫哭,莫哭,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身后的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一个个脸上勉强挤出一些笑意,七嘴八舌的安抚着孩子。
对这一群大老爷们来说,他们没有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哄孩子,所以,他们在行为上是笨拙的,然而,在感情上又是那么的真挚。
“大个子叔叔、顾叔叔、连叔叔......”洛冰洛河一边哭着,一边乖巧的叫着这些围绕过来的叔叔们。
对于洛冰洛河来说,从小到大,身边就只有母亲,直到来了这东城营地,有了这么多的叔叔,再也没有人敢说她们没有爹了,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们了。
可现在娘没了。
“呜呜呜......”慢慢的两个小姑娘终于哭累了,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隋唐的怀里,伴随着呼吸时不时的抽动着。
“隋唐,该去看看将士们了。”一旁的顾诚在隋唐的耳边忍不住小声提醒道。
是啊!该去看看将士们了!
回营已经半个多时辰了,整个大营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但昆仑未灭,大仇未报,他们又怎能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又怎敢放任城外那数万的昆仑人就那么平平安安的回到草原?
隋唐站起身来,眼中一片冰冷。
隋唐回身向着旗台走去,怀里抱着洛冰、洛河,身后跟着一群生死不弃的兄弟。
一路上那些正在伏地哭泣的将士渐渐的一个又一个开始抬起头颅,将目光聚焦在了隋唐等人的身上。
每一个人的眼中都藏着极度的悲伤、锥心的痛苦、刻骨的仇恨,还有一股决然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