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知道这些,所以他只是在心里苦笑。
至少他这一辈子是不可能有机会回到这个国家了。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在他的儿孙们身上,可是他们也将背负自己的恶名难以解脱。
对王室开枪、赶走王室将成为他家族难以甩脱的负资产,并且以后也将为此付出代价。
不过直到现在他也不后悔,人生就是这样,尝试的话也许会失败,但不尝试一下永远不可能,至少他曾经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也算是努力过了。
“不必这么悲观,阁下。”也许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塔列朗亲王从容地再度开口了,“在一百多年前,路易十四的子孙,要么病死,要么被送到了外国当国王,只剩下了路易十五这一个曾孙存活,而您的高祖父曾经当了摄政王,他当时享有着国王般的权力,而且离王位仅有一步之遥!试想一下如果他早早夭折,那王位不就是您这一系的吗?只可惜他运气不好,路易十五最终还是健康长大并且留下了后代……而如今,同样也有着类似的情况,如果您的运气比自己的先祖好一些的话,也许那就是您的最大转机。”
奥尔良公爵明白对方的意思。
当初,路易十五才5岁的时候就继位成为国王,如果他没有成年就夭折了,那王位自然而然地就会转移到奥尔良支系手中;而现在同样也有类似的情况,路易十六三兄弟纷纷当了国王,但是最终在孙辈只剩下了亨利一个王子,王室又只有一根“独苗”了。
如果这位王子不幸夭折的话,那么王位宣称权还是只能转移到自己这个支系手中。
但是这个“如果”,又谈何容易呢?
“我的运气看上去并不好,先生。”于是,公爵苦笑着回答。
“命运总是变幻莫测的,不是吗?要么通过努力去改变它,要么就静静地等待它的判决,但无论如何您都可以心怀希望……”塔列朗亲王笑着回答,“我不是挑唆您做什么,我只是希望您明白,我并非您的敌人,我曾经为波旁家族和波拿巴家族都效力过,那么为您或者您的子孙效力也并无不可……”
这个老东西,他还没坐上位子就在为自己准备后路了!
奥尔良公爵陡然心里明白了对方的用意,然后心里又增添了几分对塔列朗的鄙夷。
不过鄙夷归鄙夷,但如果真有一天能够和塔列朗合作的话,他也并不会介意。
“那么我就等待着命运的宣判吧。”他淡然回答。
“是啊,五年后十年后的事情无关紧要,我们永远活在当下。”塔列朗亲王也收回了自己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说过一样,“至少现在,我又是波拿巴家族的臣仆了,而且我会为他把一切办得妥妥帖帖的——”
说完这些之后,他轻轻的挥了挥手,然后他身边的亲信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了公爵。
公爵拿过来一看,发现这是一份声明书。
声明的大意是“本人不忍看见国家因为王位归属的争议而陷入无穷的动乱深渊当中,更无意恋栈权位,故而准备告别祖国,以便政治上的无谓争端尽快平息,秩序得以尽快恢复。本人将支持后续一切合法政府和合法君主,在民族的至高利益面前,本人的荣辱绝不足惜……”
这份声明的措辞,并没有那么不可接受,已经给他留足了面子了。
尽管人人都知道他是为什么而选择退出王位争夺的,但是只要有这份声明书在,他就不是一个“罪人”,而是一个自愿流亡的前王位觊觎者,至少家族最后的政治资本被保住了。
而这,也是他能够争取到的最好条件了。
正因为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公爵看完之后,没有任何犹豫,拿起笔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也正是让这一笔交易得到了落实。
签完名字之后,公爵又看向了塔列朗亲王,“我牵涉的那桩案件将如何处理?”
“主谋和执行者将被定为高丹,而您因为证据不足,无法定罪,不被视为幕后的主使者。”塔列朗亲王回答。
“能不能……能不能再宽容一点?”亲王犹豫了一下然后再问,“至少让高丹不必承担所有罪名……”
“这已经是罗马王所能做的最大宽容了,阁下。”塔列朗亲王的音量稍微提高了一点,提醒对方这是不容更改的决定,“如果连他都不去定罪,那罗马王这是在搞一场玩笑闹剧,还是一次诬告?总要有一个有分量的凶手的,既然不是您,那就只能是他了。”
奥尔良公爵还想再求情,但是最后他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形势比人强,连自己一家人的安全都只能靠对方来保证,他也没有办法再更多地讨价还价了。
为了有一个能够堵住众人之口的结果,现在只能让已经死去的高丹去承担一切。
现在,他是下令对国王开枪、下令对罗马王刺杀的究极罪犯,恐怕以后的历史当中也很难有人超越他了。
忠心耿耿地追随自己这么多年,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