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治疗床上按揉着太阳穴，头还是有点晕。

十二年了。

岁月并没能抚平内心的创口，只要听到那个名字，只要想到她的音容笑貌，霍景致还是会失去所有理智。

咔哒——

陈医生算好了时间推门进来。

治疗室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一片黑暗中，陈医生仅凭呼吸声就判断出霍景致醒了。

于是她笑道：“可以把窗帘打开了吗？”

“嗯。”霍景致轻声回应。

哗啦——

陈医生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和煦，却仍刺的霍景致下意识闭上了眼。

过去的很多年，他习惯了黑暗。

甚至有一段时间必须在完全没有光亮的地方才能勉强睡着。

而这些年，也一直是陈医生在为他治疗。

适应了好一会儿，霍景致才缓缓睁开眼，看着坐在旁边的陈医生，疲惫的笑着：“稚颜，又麻烦你了。”

“霍四公子有事，我当然义不容辞了。”陈稚颜轻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春风拂面般温柔。

霍景致也笑，卸下了防备与疏离。

在陈稚颜这里，他难得轻松。

“你已经很久没发病了，这次是因为什么？”陈稚颜单刀直入。

作为霍景致的心理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情况。

十二年前的事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创伤，最初是用药物控制才没到更坏的地步。

但近两年霍景致的情况已经渐渐趋于稳定，不用服药也能保持正常。

所以这次的发病，并不寻常。

霍景致迎着陈稚颜探寻的目光，脑海中浮现起付菀谈及陈昭月档案时的样子。

他下意识皱了眉，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陈稚颜了然的点点头，淡然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每个人都有点不想说的事，但是景致，发病的诱因也许有很多种，但最关键的还是你的心。”

他的心吗？

霍景致缓缓抚上心口，他几乎感觉不到那微弱的跳动。

十二年来他每天都在忽视自己的情感。

因为无心便可无情，无情才能没有软肋。

他要走的注定是一条泥沼铺就、荆棘密布的不归路。

任何感情都将成为他的负累。

所以他宁愿舍弃。

就如他对付菀，只能是利用。

霍景致剑眉攒起，在心里默默肯定，对，他对付菀，只是利用。

可他的心为什么会那么不舒服？

陈稚颜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开点药。”

霍景致颔首，目送着陈稚颜离开治疗室。

但他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耳边也不断回响着付菀的那句话——

“我知道那是怎样的血肉模糊，像是筋骨一寸寸的被打断，血肉里掺和着骨头的碎渣，坠落的时候，能清晰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她说这话时那样平静，却字字泣血。

她明明没有更多的表情，霍景致却仿佛看到她的灵魂在颤抖。

想到这，霍景致拿起手机，垂眸盯着屏幕上付小姐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拨通。

他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在担心什么。

他只是忽然想离真相再近一些，也离付菀，再近一些。

念头刚起，电话便拨了出去。

霍景致纠结着要不要挂断，付小姐的声音却传了出来。

“有事？”

“当年你找到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