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碎片那一战,更是动用了禁忌术法,能完整地出现在你面前已然是个奇迹。”
“那种疯狂,只恐怕让他用自己的命来换你,他也是愿意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感到有一口郁气闷在胸中难以抒发,但想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吐露,只好重重地哼了一声:“而你!竟为一介舞女忤逆师尊,真是……令人寒心!”
“从始至终,大人根本没打算对南洋团动手,那些不过是说给南硕听的话,你竟也辨不出吗!”
苍蓝的语调不似往日那般沉稳,作为最忠诚的下属,他平日只是不喜多言,但身边人的一举一动都默默记在心里,或许说是最了解我的人也不为过。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刺痛着天淇,他颤抖着手,无法想象这几十天里师父究竟经历了什么,更不敢想象之前自己因冲动跪下时师父如何作想。
不敢妄加猜测,更不敢反驳苍蓝,因为他没有资格。
自己与白巧儿畅谈未来之时,师父默默背负因自己而起的骂名。
师父自我献祭徘徊在生死边缘时,自己正吃着白巧儿带来的点心。
可是,白巧儿又是什么人?
只是认识到几十天的异国女人。
只是勉强算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像是迟来的醒悟,他浑身发凉,彻骨的寒意从脊背攀上后脑。
在这些身份之前,她更是师父拼死对抗的南洋团派出的一员……
自己真不是人啊!
他扇了自己一耳光,脸上生疼,却丝毫不能减轻愧疚感,旋即又感到荒谬可笑,竟妄图以这微不足道的耳光来衡量师父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吗?
看看现在的自己,就连师父昏迷在眼前,也只能抱着他毫无办法地流泪。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如此荒谬,可笑得连他自己都反胃!
可怜,可悲,又可恨。
“行了行了,你就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也没用,做过的事又不会因为你惩罚自己而消失,等烬夜大人醒了还得替你操心。与其在这里自怨自艾,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道歉。”
苍蓝虽然生气,但终究顾全大局,天淇听罢也未作答,只是紧了紧胳膊,慎之又慎地抱着怀里的人,用身子挡着风,不住输送着能量辅助平顺脉络与气息。
苍蓝没有飞出南洋森林的范围,寻了棵较为偏远的树城落在郊外,为了避免被郊外可能出现的监控或行人看到,他再度化作鹦鹉跟在天淇身边。
落地时,在云间滚了许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昏沉的天,灰暗的雨,漆黑的雨林,耳之所闻尽是雨水拍打在宽阔叶片的噼啪声。
天淇背着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趟在没膝的草丛里,苍蓝再也没跟他说话,耳边只余下我并不均匀的呼吸混杂着雨声,此刻,比起之后该如何面对我,他更焦心的是能否尽快抵达一个栖身之处,雨越来越大,看这阵仗,是场倾盆暴雨。
自己淋雨倒是没什么,但师父虚弱异常,怕是经不得这种雨淋,可那树城究竟还有多远?天色昏沉,视野很差,他感到心如急焚。
所幸,苍蓝降落地点选得很好,树城就在前方。
那一树灯火照进眼中的刹那,脸上淌下的是雨还是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此后的十多天里,我们住在一家僻静但整洁的民宿,房东一家人很宽容也很开明,既没有追问少年为何会背着昏迷的青年来下榻,也没有阻止宠物鸟的进入,生活中更是帮了不少忙。
这段日子里,外界的一切变故都与我们无关,我们所拥有的,只是这小小一方居所而已,不谙世事,自得其乐。
午后的阳光能穿透厚厚的树冠,将房间里照得通明,我躺在床上,看不知名的细小种子漂浮在阳光里,顺着光的路径,飞入窗外那片绿色的天空。
天淇坐在床边,笨拙地用勺子搅动一碗黛紫药汤,这是南国特产的草药方剂,药方由占卜师司梦友情提供,药材由热情房东带领天淇抓取,对术士的能量有令人惊喜的调理效果。
我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觉得好笑,便侧了侧身子想撑起脑袋,但浑身乏力加上经脉酸痛,让我一番挣扎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