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碾到第三天了，今天的早饭二妈在做，我问：二妈 ，今早啥饭？

麦饭，新麦子煮的麦饭，今年才吃呢。二妈答。

我知道，新小麦加水煮黏稠，就成麦饭，对家里人来说，绝对是美食。

我说：二妈，我想给家里人做顿饭行吗？

碎崽娃子，我都没见过你做饭，胡整啥家，出去耍（音fa）起。二妈回答。

这可是我偷听学来的，面你擀，我就弄一下浆水，你尝不好吃，倒了不就行了。那么难吃的东西，又不值钱，不是为我自己，说啥我都不显手艺。我卖派地吹道。

吆！狗蛋娃长本事了，给二妈吹上了。

我本事大了去了，只是不愿显摆罢了。

本事大的把干腿割了，驮个麦子叫驴踢了。二妈揭开了我的短。

我真的会做。做的不好吃，我就给碎女子抓个蝈蝈，咋样？

那还差不多，说好了。你做，我看着，要是胡整，给你妈说呢？看你挨打不？二妈还不忘威胁。

你看着啥？保证香的你们流涎水。

后晌，我去菜地里割了一小把芹菜，在后锅开水里烫一下，捞出放进预备好的黑粗瓷盆中，试不烫手了，把原来的清浆水舀一木马勺倒进去，对二妈说：二妈，晚上你下完面，面汤留着，等凉了，把清面汤倒进去，盖个盖子，端到案板就行了。

过了三天，揭开盆盖，浆水清亮亮地，尝了口。酸酸的，带着一股芹菜的清香。和二妈说好，后晌喝汤，吃浆水面。

中午就和妈去割回韭菜和二镰苜蓿。苜蓿捡净，水开炸熟，过凉水，捞出装盘，撒葱碎蒜末备用。锅里倒芝麻油，铲出些淋苜蓿上。油锅里放韭菜，翻炒几下，加点盐出锅。锅里留些韭菜，倒入浆水，加进切碎的芹菜，加入预备好的盐水，烧开凉凉。

喝汤，苜蓿加些浆水，盐水拌匀。手工面煮熟过水，捞碗里舀凉浆水，舀点韭菜，开咥。

翁翁，婆婆吃了一口，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三下五除二，一碗面就咥完了。婆婆端起第二碗，吃了一口，问：老大，老二媳妇，这饭你俩谁做的，和往常的味道不一样，香得很木？

妈，是老二家里做的。妈回答。

碎爹说：嫂子今儿这饭做的，香日塌咧，原先咋不做呢？

今儿这饭，面是我擀的，苜蓿菜，浆水可不是我做的，是狗蛋让这么做的。二妈回答。

狗蛋，你个碎球娃①，会做饭咧，本事大的很木？碎爹调侃道。

他碎爹，你咋说话里，不管咋说，我娃做的这浆水汤好喝吧，我娃这么精灵，长大有出息了，还不是你侄儿？妈说。

碎爹急了，说：大嫂，我夸狗蛋呢，狗蛋这浆水做的，好喝日塌咧②，反正以前我没咥过这么好吃的浆水面。

碎爹问道：狗蛋，你就是个碎球娃木，咋会做浆水汤的。

我娃今年都十二了，咋碎了？我妈生气地反问:

十几天前，我耍水往回走，大路上说的，我在后面听的，就记住了，回来和二妈学做的。我搪塞到:

我做了这些年饭了，一直吃浆水呢，有时味道怪怪的，只好重做。狗蛋说浆水不能见生水，一见生水就白花③了，我想娃说的是对的。二妈解释说:

翁翁说：面也堵不住你们的嘴，今年麦打了不到五千斤，上过一千斤秋粮，留是八百斤种子，秋儿秋天出嫁，至少得四百斤粮食，剩下不到三千斤，每人二百来斤，咋够吃。今年秋雨如果大，秋粮收成还说不上了，我驰摸了一下，有一季都奔不上粮了，还有闲心在这儿拌嘴。

又说：今儿这浆水烧的窜的很④，我都多吃了一碗。狗蛋娃灵醒⑤的早，我娃以后有出息家。以后浆水照这样烧起。睡下都弛木⑥一下，看咋办家？

爹爹，二爹不作声，好像思考些什么？

碎爹和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都说今儿浆水面香，浆水汤好喝。这是享狗蛋的福了。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吃个浆水面就满福⑦成这样了。如果吃上一碗牛肉面，那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了。想起牛肉面，不由口水流了下来。

注释

①碎球娃：小孩子。

②日塌咧：

③白花：发霉。

④窜的很：香气扑鼻，香的很。

⑤灵醒：聪明，开窍早的人。

⑥驰木：思考，考虑，谋划。

⑦满福：舒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