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颧骨瘦得凸起，正咬牙切齿瞪着铃川。

“这孩子是？”宝哥不解问道。

“他啊，一个装神弄鬼的小滑头，不小心失了手，掉进了狼窝。”铃川也瞪回去，阴森森滋着牙。

小男孩顿时收回眼神，安分缩在车厢里。

“可我们家郡主呢？”宝哥这才意识到哪儿不太对，他四处张望了一番，“风公子也不在了？”

“对啊，刚刚我们回来路上也没碰到人。他们去哪儿了？”元宵也跟着问。

这个问题铃川也没法回答。

好在不多久，二人便一道回来了。

风黎回来后就一声不吭，铃川不问，他也不解释去了何处。

就连阙歌的脸色都很难看，一坐进车厢内，她搓搓手，看向铃川：“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里。我刚刚探到村庄旁边有条河，河边上都是墓，还有许多没来得及埋的尸体，都重度腐烂了，像是前些日子死的。回头路上我就碰到了风侍卫。”

说着，她敲了敲窗沿，对外说：“风黎，你先前怎么突然不见了？”

铃川竖起耳朵，眼神依然紧盯小男孩，尽管他缩在角落里，极力降低着存在感。

风黎的声不紧不慢传来：“有一道人影窜了过去，我去追他了。”

铃川不免气结。

果然仇敌就是仇敌，在这种时候都能抛下自己的主子，全然不顾她的安危。

“那你也不能丢下公主啊，你都跑了谁来保护公主？”元宵在一旁愤懑不平。

好样的元宵，接着骂！铃川在心中恨恨地想。

“那人影看着眼熟，像是赏灯节那日劫持公主那伙人里的，属下才追了过去。是属下冲动了，想着有明诚郡主在，属下又速去速回，应该问题也不大，谁知被耽搁了一会儿。”

这大概是铃川几世以来听到风黎话最多的一次。

他的声音听来不如平日里那般冷瑟，似乎也有些自责。

铃川这才掀开车窗，就着车内灯火，看向站在另一侧的人。

令她惊讶的是，风黎受了伤。他的左肩似乎被锐器贯穿，血顺着衣袖一路向下，染红一片。

没有人询问他的伤势，包括适才一路同回的阙歌。也许是没看见，也许看见了也不在意。

而他自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眼神垂在地上，像是若有所思。

灯火映照下的侧颜与几世前相重合，透着几分冷漠疏离。而此刻更为年轻的他，却又像被某种强烈的情绪裹挟着——

迷茫、孤寂，甚至是不知所措。

这种情绪必然不会是因为没有尽到他侍卫的职责，而是有别的事发生了。

原先铃川还不确定，现在她却能肯定，风黎撒谎了。

她其实并不了解风黎，也不曾尝试去了解过他。

曾经有一世在牢中，风黎看着自己，说出那句“你自是不知他人之苦”。

诚然万千宠爱如她，一切都唾手可得、翻手云雨，纵使爱过眼前的人，也只是站在她公主的身份去爱，去给他她所认为正确的一切。

而风黎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究竟又是什么身份，他为何会对南洲兵戎相见。曾经的她不知道，如今的她似乎有些抗拒去知道。

这一刻铃川只觉得自己疯了，居然会对几世仇敌产生一种悲怜感，不知从何而出。

她脑中思绪翻滚，却也只消得片刻就强压下来。

她不是真的十二岁小姑娘，风黎也不再是她的心上人。为了真正能拯救南洲，也为了调查出真相，她什么都做得出来，包括对仇敌的容忍。

“无妨，好在我们也没出什么事。不过这个小崽子……”转身，她就拎起小男孩的耳朵，“装神弄鬼来吓唬我们，不知道装了什么鬼心思。快说！”

“疼疼疼！”小男孩龇牙咧嘴，“俺说，俺说还不行吗！”

他揉揉发红的耳朵，吞吞吐吐道：“俺原本是这村子里的，两个月前来了拨人，把村民都杀光了，那天俺正好不想放羊出去躲懒，才逃过一劫，回来就……”

说着，他眼眶红了，抬手擦了下鼻子，满脸不在乎说：“俺爹娘也都死了，俺没地方去，就只能蹲在附近，饿了进村子找食，晚上俺不敢睡在村子里，就跑这旁边树林里。后来村子里的食都被吃完了，俺就蹲着看有没有路过的人。俺只是想找点吃的，没有想装神弄鬼吓你们！”

说到最后，他一脸惊恐看了眼铃川，又看了看其他的人，垂下了脑袋。

铃川心里估摸着一盘算，那个时间恰好在她去过青鹳楼之后。

“小崽子，这个村子叫什么？”她问道。

“俺们这个村子没名字，不过靠近后头的十鹿镇，所以也跟着起了个名叫十鹿村。”

铃川听完，心里一片震惊。

其他人不知内情，而她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