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在书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叫做大部分人的生命中总有一次迟来的叛逆，因为来的迟的缘故，这场叛逆可能是巨大的。

故而在岁月长河中最伤亡惨重，不过从来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

只要迈过去就好了，迈过去就好了。

陈夷恍惚而迷惘地将视线放在母亲身上，他低头不断地拿纸巾擦拭着孙绮身上的茶渍，擦了很久，直到孙绮哭着将他的手腕攥住，陈夷才回过神。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陈夷眼睛一涩，忍不住将头埋得更狠了，他紧紧攥着湿成一团的纸，声音哽咽地将泪水砸在地板上，愧疚而艰难喊着“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仿佛赎罪一样，仿佛他们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生命中悬挂在半空中的刀尖总是掉落得这么猝不及防，在陈夷脖颈上割出一道长长的血痕，痛的人日夜难寐，连半夜忽然惊醒，都要吃安眠药才能勉强睡去。

盛蕴和的出国行程提前了两个多月，在这件事过去的第三天，他就被父亲勒令着收拾了行李。

家里的气氛瞬间变得低迷，那天盛华怒不可遏地走出房间，当他站在走廊里时，又沉默地缓了半天，才转身看向跪坐在孙绮身前的少年。

他提着一口气上来，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末了，还是走到孙绮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陈夷开始不知道怎么面对任何人，包括去学校。

当第三次萎靡不振地拿着笔在试卷上涂涂改改时，戚贝戳了戳他。

“到底怎么了？哎，盛学霸为什么突然要出国了？这么早？学校里都传的沸沸扬扬的”

陈夷停下手上的笔，他有一道判断题打错了对号，旁边的戚贝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问，陈夷将对号销毁，戚贝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嘴角怎么有伤？陈夷，你又去打架了？”

“不早了”陈夷回答“还剩下二百八十七天”

“什么？”戚贝一愣，又随即反应过来，笑着道“难不成你是因为快高考了才这么认真？也不至于郁郁寡欢吧？”

陈夷轻扯下唇角，他笑得的时候嘴角牵动，面上却无甚高兴，很是勉强。

戚贝隐隐想起什么，却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

“开心点，有什么不会的问哥们儿”他拍了拍陈夷的肩膀，却不巧，被从门口暗自经过的老陈逮了个正着。

“戚贝！上个自习课你拍陈夷干什么？！”

“……陈同学最近情绪不是太好，我鼓励一下……”

“下课给我来办公室！”

“………”

陈夷是晚上十点回的家，五点半的时候，孙绮给他打了电话，陈夷想了好半天，才沉默地说今天要上晚自习。

他在学校待到六点，然后出了校门，从马路对面的奶茶店一直走到香椿大街。

深秋已经开始穿厚外套了，路边上树影斑驳，冷风倒灌，走到热闹的街边上时，有大妈坐在小马扎上摆着地摊吆喝。

陈夷在摊前停留了两秒，被大妈拉住热情地招呼“小伙子，来来来，来看看这些围巾，秋天了不嫌冷啊，还穿着校服外套不拉拉链……”

陈夷松动了片刻僵硬的脸，笑了一下，漆黑幽深的瞳孔里被映上夜市的光“谢谢，不用了，我有一条”

小区里的别墅区一片寂静，有虫鸣声划破黑夜的沉默，带来夜晚的安宁。

陈夷走进去，绕过山水园林，从铺着鹅卵石的地面一直往前走，昏黄的路灯迷离朦胧，照得人惶恐又不安。

越走近，越害怕，直到陈夷站在气势恢宏的高大别墅前院。

他的力气仿佛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一般，再也没有勇气去推开那扇门。

别墅门边的石柱前似乎立着一个人影，直到陈夷走上台阶，阴影之中的人才缓缓开口，“陈夷”

陈夷浑身僵硬着，他机械般地侧头，循着声音望过去，而在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竟莫名发紧，眼眶立刻红了起来。

他怔在台阶上，直到盛蕴和迈着长腿走出来，灯光下那张刀削斧劈般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盛蕴和似乎和往常一样，在他看到陈夷望过来的目光时，嘴角又隐隐勾起笑容。

“怎么这么晚回来？”

面对这句询问，陈夷缓了好半天，才哑着嗓子回答“不关你的事”

自从那天过后，他们连见面都很少，更别提面对面说话了。

陈夷不清楚盛蕴和什么时候会走，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或许他一觉醒来，就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他，而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一场荒诞而又错误的开始。

盛蕴和盯着陈夷嘴角的伤口，狭长的桃花眼幽暗几分，他步步紧逼，淡淡道“嗯，确实不关我的事”

“你猜昨天我和我的父亲聊了什么？”

面前的盛蕴和身影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