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2 / 3)

地从底层做起,若是时间充裕,她不介意在宅子里耗上几个月,一步一步晋升,但眼下离官员调动已不剩下多少时间,加之小红绫东逃西躲,拖得越久,被发现的风险就越高。

星灵子们打听到,黄老爷近日准备广开府门,热热闹闹地办一场奢华盛宴,届时贵胄子弟往来不绝,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车马驮来百位伶人,美酒飘香遍布庭院,内外院的人手齐上阵,两院间的隔阂被打通,最低级的仆从也能进到内院中。大家族规矩多,等级也多,每一个人都要按照对应的身份等级行事,月钱、饭菜、住处,种种事项,无一幸免。除了正室夫人,其他被老爷讨回来的“花儿”们都被安置在一座大院里,每日倚着窗台盛开,盼着老爷的垂怜能落到自己这里,盼着今夜房里能点灯的是自己。

“可是,就算我们进去了,谁知道那个时候我们会不会忙到没有时间去找东西啊,而且,我们现在连这家的布局都没有完全搞清楚。”齐环垂头丧气。

每天入夜以后,两个人会摸着爬上那堵高高的围墙,沿着墙包围的行迹观察家宅布局。夜深月隐,树影婆娑,象征权力中心的华楼灯火照不亮蜿蜒曲折的庭院小径,边缘的探索总归有限,即便她们跳进了内院也找不到通往黄老爷房间的路,跟两只没头苍蝇似的绕来绕去,差点迷路出不来,而且黄家还安排了几队家丁和护卫每日提灯巡逻,他们当中甚至还有身手不凡的武修型星灵子,稍不留神,一个转角都能碰上。

“笨啊,你又不是真的来这里做工。”埃莉戳戳齐环的额头,“到时候找个理由翘掉就好了,宴会会办上三天三夜,我们要好好利用这三天。”

齐环捂住脑门,赌气着从里面咬住腮帮子,想着如何用好那三天。

就在两个女孩准备商量到底该怎么办时,老妈子的叫喊打断了她们的思路:“咋了,妹子,去哪儿了?怕黑一起去起夜啊?”

“回去吧。”

为了不让人起疑,埃莉拍拍齐环的肩膀,一起回了粗使婢女的通铺,合上眼前,耳边隐隐传来婉转如莺啼的歌声,怕是歌女青青又被叫到老爷房里了。

与被困在围墙中间的埃莉和齐环不同,磬宁和言冬在广阔的郊野施展拳脚,她们扮作狼狈的旅人,向耕作的农家讨了一碗水,之后便以报答为由,帮农人们干起来农活,辛劳之余,和农户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唉,最近时节不好,田里出的东西不多,可要交上去的粮还得跟往常一样,一两都少不得。”

说话的中年农人用手里的斗笠给自己扇风,他身形瘦弱,白骨贴着一层皮,眼下布着浓重的青黑色,闻风竟咳嗽不止,是大病初愈之态。即便是疾病缠身,这些农户也不愿停下劳作,他们都是黄家的雇农,所耕作的万亩良田都是黄家的财产,稍有闪失,他们就无法平安过冬。与农户境遇相似的还有作坊里的工匠,他们没日没夜地为东家生产工艺品,所得不过一件珍品卖出去的一点儿零头。

磬宁和言冬将贫苦人家的难处一一记下,又从他们嘴里探出了黄家强抢面容姣好的乡民,广设苛税之类的种种恶行,听得咬牙切齿,义愤填膺,几场暗访下来,她们都觉得自己的手上已经沾满了乡民同她们哭诉时流下的血泪,洗不掉,擦不去,哭声凄厉时常在她们的耳畔回荡,食物送到嘴里的那一刻,罪恶感从四面八方向她们袭来。

“虚钱实契,强抢民女,搜刮脂膏,诬人下狱,看来黄家做了不少缺德事啊。”

回到下榻点后,言冬掰着指头,一件件数着她们搜集来桩桩件件。

“岂止缺德,已经是触犯律法的程度了,可恨啊,竟然无人敢依法捉拿那家人。到头来还要仰仗‘大老爷’。”磬宁难得心绪不平,颦眉叹息,捶胸顿足,一口怒气淤在胸口久不得出。

言冬亦长叹一口气:“受害者的名录是有了,就是不知,他们出庭肯不肯作证。”

“难,就算焕雅打赢了官司,黄家怕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乡民们也依旧要在黄家手底下做事,考虑到一家老小和今后生计,他们恐怕很难站出来。”

“那照这么说,我们这组岂不是一无所获?”

“不,不是一无所获,只要我们知道了,看到了,就不算两手空空。”

磬宁凝视着言冬的眼睛,经烈火熔炼出来的赤金之色似乎能驱散萦绕在众生上头的罪恶,她的声音平稳,轻轻降落,仿佛能铺开一个接纳众生的世外桃源。

文言冬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她摆出双手在腹部交叉的姿势,将手藏进了袖子里,互相揉捏着,指腹所能血液的流动是冰冷的。她害怕不是因为某个人有多么的凶狠残暴,也不是听到了多么骇人听闻的话语,而是她看到了一条细如蚕丝的裂缝,就在彼此站立的距离中间,裂缝很长,一路延伸到天涯海角,且缝隙中间不断有碎石落下,若不加以制止,他日裂缝定会成为一道深深的鸿沟,将她们和磬宁彻底隔开来。

“虽然说得我好像有什么雄心壮志一样,但是我的想法和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