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开光曜(2 / 2)

冲,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的精神和身体里争斗,大片大片的攻击破绽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虽然她方才给了秽灵一记重创,但不足以将其完全消灭,眼看着秽灵对准了她的脑门和胸膛,要发起消亡前的最后挣扎,千钧一发之际,近十个赶来支援的涌入战场,救下了乐怡,给了秽灵致命一击,纤细如稻草的光针将其钉死在地上。

“乐怡,乐怡,你还好吗?”

齐环和言冬也在其中,匆匆赶到乐怡身边,奈何不是医疗型星灵子,除了沾了一手血外什么也做不了。

“让开!”

一个二十出头的驻地医疗型星灵子喝退了她们,上手给乐怡做起了急救。

濒死的乐怡被大量灌入体内的元灵拉回一口气,奋力睁开被血糊住的双眼,勉强辨认出有人在救治自己,干裂的嘴唇吐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我……父……亲……”

“他受的伤比你轻多了,放心吧。”

医师的声音温和却有力,给重伤之人好好服了一颗定心丸。不过,光是话语还不够,乐怡扭了扭自己还能动弹的脖子,在浓稠的红色中将双亲的身影收入眼底,先生正在另一名星灵子的救助下渐渐好转,注意到她目光的夫人放下丈夫朝她走来,小心抚着她额上没有受伤的地方。在母亲掌心的温暖下,乐怡心情安然地彻底昏死过去。

已再也不能动弹的秽灵躺在一边,接受着一群驻地星灵子的审视,在晃来晃去的腿脚间隙,凝望自己遥不可及的一家三口,猩红色的眼睛里终于再度流露出属于人类的悲哀与不甘。

德渊其人本名为悟仁,其双亲寄望其能领悟仁义之道,又为其取字德渊,盼其德行如渊深厚。本是一上好的名字,奈何他的姓氏是“卜”,卜悟仁,卜德渊,冥冥之中,似乎注定了他这一辈子要与父母的期盼背道而驰。

卜家原本也是富裕之家,殷实的家底让卜悟仁从小便能跟随本地最好的教书先生学习,成年后又在父母的资助下周游天地,洛安的繁花迷了他的眼睛,青竹玉色闯入他的眼帘,在他的心尖生根发芽。

他和先生一样,打听到了夫人的真实身份,并且探听到了一些杜老爷子离世后,杜家便从此一蹶不振的消息。卜悟仁掐指算了算,按照杜家的光景,自家父母是不会同意自己将杜青浣迎进家门的,因此他打算再忍两年,忍到杜家完全败落,等到杜家的话事人再也撑不起家业时,再以自身的势力将人带走,置办一个外宅将人藏起来,即便日后自己有了正妻,也会永远真心待其一人。

于是乎,在先生锲而不舍地闹上一出墙头马上的时候,卜悟仁只是远远看着,劝诫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直到先生和夫人私奔出逃。一年后,他在父母的安排下娶了个门当户对的小姐,有了一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儿子。少时轻狂的人本想着干脆就这样平平淡淡度过一生。不曾想,战争爆发了,双亲接连离世,家道迅速中落,曾经的富家子沦落到温饱都成问题的地步。妻子抱怨跟着他是倒了大霉,吃尽了苦头,然后第二天,就在带着儿子给别人家洗衣服的路上,双双被乱军杀死。转瞬之间,全家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失去一切的男人终日借酒消愁,靠着酩酊大醉之时,怀念年少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靠着回忆苟延残喘,直到秽灵闻着味找上他,将他藏在心里的遗憾和怨恨膨胀至最大。

卜德渊,不得愿,这个男人穷尽一生皆是不得愿。那些可以肆意挥霍的青春岁月,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没救了……”

查探卜悟仁的星灵子痛惜地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秽灵已深入他骨血,他的性命被蚕食得所剩无几,现在不过是秽灵在吊着他的一口气罢了。”

“可惜啊,追查多日,还是晚了一步。”

负责钉住秽灵的星灵子拍拍同事的肩,叹息连连。

“听说这个男的现在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了,亲友都死于战火。”

“送这个可怜的人上路吧……”

一个看着像小统领之类的中年男人走出来,轻轻地下了一个命令。手底下的人心情沉重地作了应答,两个二十来岁的星灵子将被秽灵死死纠缠的人带离李宅,来到一条静谧的小巷,十指纷飞,元灵在他们掌心暴动,化作一只仿若要吞天食日的巨兽,灿烂的,猛烈的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那巨兽踏着人掌一跃而下,直直砸向秽灵,一阵风卷残云,光芒将所有的黑暗消融殆尽,连同男人的尸身一起吞得干干净净,而后散作星光点点,消逝于风中。

偷偷跟过来的齐环一下便软了腿,头一次觉得那些曾在无数个暗夜里指印过自己的星点太过于恐怖骇人,言冬用自己受了伤的手扶住她不让她坐倒在地,嘴唇咬出了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