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缤纷(1 / 2)

那年见到夫人隐于帘后的容颜的,不止魁星,还有一位借着站位偷看的失意书生。

“我们这是多少年没见了?”

“有二十多年了吧,你们俩在江老设的宴上大出风头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身体里藏着秽灵的客人突然来访。守门的老仆向先生、夫人通报了客人的姓名,夫妇俩思考了一会儿,终于从二十多年前的记忆里对上了客人的名字,当即以最大的善意接待了这位阔别多年的友人。

“你们两个啊,可真是叫人羡慕啊,琴瑟和谐,衣食无忧。我就不怎么样了,当年那仗打起来,把我家的祖宅田地都打没了,这些年来东奔西走,好不容易找到个落脚的地,结果只能找到份抄写的差事,家里那口子成天吵吵吵,儿子也不争气,叫他背个书半天答不上来。”

客人捧着茶杯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憔悴苍白的面容看得让人担心他下一秒就病倒在地,若不是有茶冒出的热气在他的脸上熨了熨,颊边的两块皮才多了几丝血色。被生活无情摧残黏膜的男人再也不复当年雅会上的意气风发,那些少时能为他鲜花和赞誉的词藻华章,如今只能成为他茶余饭后的自娱自乐。

“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说说现在吧,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找我们?”

杜夫人替客人续了茶,唇边清浅的笑让满肚子牢骚的客人怨气全消。

“啊,这不是最近跟我的老东家来这边办事,在街上听到有人在谈论你们,就突然想起来我们之间还有一段缘分,就厚着脸皮来找你们啦。”

倒完茶离开后,客人直勾勾地盯着夫人看,视线黏糊糊的,把夫人全身都黏了个遍。夫人坐回位子后,不一会儿就感觉不对了,被又黏又稠的,甩也甩不掉的东西赖上,先是感到恶心,接着就是脊背发冷,浑身颤抖。与此同时,先生也发现了异样,握住了夫人发抖的手,表情比开始时冷淡了不少。

“德渊,你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们两个说,有缘相识一场,不必和我们客气。”

唤作“德渊”的客人愣了愣,从凝视夫人的幸福感里抽离出来后,迎接他的是先生宛若冰锥的目光。

“谢谢,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对了,我来这里时听到了一些事情,恭喜你啊。”

“恭喜什么?”

“听说你家添人啦?”

李先生沉吟片刻,以为对方指的是菱歌相认的事,这般算来,他家确实可以算是添人了。

“哦,消息走漏得这么快的吗?这才几天啊,是府上哪个在外面闲聊时把事情说出去了。”

先生顺着他的思路说下去,夫人也加入到,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德渊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甚至“咯咯咯”地磨起了牙,明明是晴暖的季节,可他嘴里吐出的每一次呼吸都带上了丝丝白烟,嘴角流出了满是泡沫的液体。

“李长庚,你可真是够春风得意的啊,哈?”

德渊咬牙切齿的话语一下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定睛一看,来客已完全变了副模样,从最开始憔悴瘦弱的书生变成了一个浑身被黑气环绕的,轮廓不明的怪物,五官已几乎被蚕食,只剩下一双染了血色的眼睛在黑色烟雾里冒着森森寒光,一只眼睛盯着先生,怀着恨,一只眼睛夫人,带着憾。

“当年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抢了先,少蓬应该是我的,我的!”

“怪物”的身后忽然生出了两个黑漆漆的利爪,在空中扬武扬威,估计是因为顾忌着夫人,那两个爪子才没有直接发起攻击。

“你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现在……居然不珍惜,居然要把那低贱的妓子迎回来当二房!”

吼完这句,德渊开始了他的暴行,将无关人等统统扔出去,将整座宅子当做自己的舞台封死,下了咒,只有夫妇俩的血亲才能进入,旁人想要进去,得先在秽灵上磨掉一层皮。这之后,就是众人赶来时看到的光景了。

乐怡大致理清了前因后果,菱歌要把红芙夫人接来与自家拜会的事,被一直默默爱慕着母亲的德渊误以为父亲要把红芙夫人接进来作妾室,怨恨之下,被秽灵趁虚而入,愤怒和恨意彻底激化,走到了付诸行动这一步。事已至此,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

此次附身的秽灵非比寻常,大约不是第一次吸附活人的血肉之躯了,与人体结合没有半点排斥反应,甚至能最大限度地引诱出人的恶意。现在,那些缠绕着人体的黑烟又一次伸出来,延展成不同的模样,或化为长矛,或化为毒蛇,瞄准时机,一齐攻来。

“父亲,母亲,你们待在我身后,让我这个星灵子来对付秽灵。”

乐怡释放出一半元灵给双亲做了防护罩,随后持剑迎战,劈杀了毒蛇,又与长矛摩擦出火星。折断两柄利器后,更多秽灵杀气腾腾地袭来,乐怡挥剑抵挡,黑色的怪物被斩杀,如雨点纷纷落下。在迅如闪电的节奏中,乐怡的动作仅慢了一瞬,右手手腕立刻被“长蛇”咬住,黑气混着鲜血喷涌而出。受伤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