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祈年几乎是一晚没睡，天才蒙蒙亮，他连衣服都没换就骑着自行车赶去崔显清家楼下。

到了楼下，他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很着急，怕吓到人家。

于是他去隔壁想买之前崔显清给他带的糯米饭。转了一圈也没看见有什么小贩卖这东西的，大多都是油条豆浆，稀饭包子。

贺祈年从来不挑早餐，有什么就吃什么，但是此刻他就是非要吃糯米饭。

他走到人家的摊位前，看着正在做肉饼的老板，开口问道：“老板，你知道这哪里有卖糯米饭吗？”

老板将一勺肉放进面团里，擦了擦沾满油腻的手，“卖什么东西？”

“就是圆圆的糯米饭啊，里面包着很多蔬菜还有一层辣椒。”

老板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贺祈年。

“不知道没听说过，我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的早餐，从来没听说过这里还卖那东西。”

贺祈年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向老板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

也许，是那老板没注意到呢。贺祈年虽然觉得疑惑但是也没多想。他去买了一杯粥，向着崔显清楼下走去。

贺祈年捏着那快要满出来的白粥碗，敲了敲崔显清的家门，又压住声音快速清了清嗓子。

本以为人家也许还没睡醒不会给他开门，谁知道几乎没有太长的时间间隔，门就给他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脸困意的崔显清。

贺祈年连忙向后退一步挥挥手，满脸的不好意思，“我我我不是故意来这么早的，就是……”

贺祈年就是了七八次也没就是出个所以然来，崔显清倒是不在乎他说了什么，撒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让他进来。

崔显清摇摇头，直接往沙发上一躺，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整张脸。

贺祈年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敢动，只是静静地吸了两口粥。

半晌，崔显清像是终于清醒了一样，灌了一大杯冷水下肚。

“你睡醒了吗，这么早打扰你是不是不太好……”

崔显清将手肘搁在膝盖骨上，撑着下巴强抬着眼皮看向他，“醒了，就是没完全醒。”

贺祈年心中的负罪感减少一分，那根被自己快要咬烂的吸管也终于得救。

“贺哥。”

“我在，你说。”

“直男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喜欢上同性。”

此言一出，贺祈年陷入沉默。说实话，他不知道到底会不会发生这种事。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对于我来说，不会。”

贺祈年说的不是“应该不会”，而是了当肯定的说“不会。”

崔显清突然很庆幸自己是长头发，不会被贺祈年看出自己的失落惆怅。

“也对。”

贺祈年往旁边挪动一点，想靠近崔显清。

“你昨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崔显清的手指一颤，许久，他看向贺祈年。

“你希望是什么意思？”

贺祈年那股子求知欲顿时没了，他昨天能说出那句隐晦的话已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哪里真的敢再剖析一次自己的内心。

贺祈年是胆小鬼。

“我……”

崔显清等不到他的回答，肉眼可见的失落。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说完，他便打了个哈欠，崔显清站起身来，笑道：“其实我真的好困，我想回房间去补个觉。”

“好，是我打扰你了，你去睡吧。”

说完，贺祈年拿着自己的早餐几乎是跑着出崔显清的家。

见贺祈年落荒而逃的架势，崔显清站在原地，看向又是空无一人的客厅许久。末了，他回了房间。

不过崔显清没直接倒向床上，他走到书桌旁，从泰戈尔诗集里抽出两张长方形的纸。

那是两张去往一个小岛的机票。

贺祈年最想去那里了。

崔显清也是胆小鬼，他没有勇气直接和贺祈年挑明，只能和他绕着弯子，结果得到的确实是一个意想之中的答案。

如果贺祈年没有那么坚决，那么他会抛下一切忧虑，表明自己的心意，再把属于贺祈年的机票塞给他手里。

但是，两个胆小鬼是注定得不到带着勇敢的爱意，没有一往直前的冲劲，只能固守原本的阵地。

贺祈年魂不守舍地下楼，踩了一个阶梯空档直接一屁股摔在楼梯上。

还没等他站起来，石阶上便踩上一双亮到反光的皮鞋。

那个人对自己伸出一只手，贺祈年抬头。是那个在书店里搭讪的人。

贺祈年自己撑着地站起来，他连道谢的心思都没有就要越过那人往下走。

才刚走到那人的身侧，只听见男人开口带着意味不明的语气笑道：“你要是摔伤了等会有人就要心疼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