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乐悄无声息溜回公主府,翻过窗棂回到寝殿,一颗紧绷的心终于放下了。
她清理完身上沾染的血迹,褪去衣衫躺到床榻上,盯着头顶鎏金色的帷幔出神,沈聿舟是死是活明日便知晓了,原以为能睡个好觉,结果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她都没有睡着,她干脆坐起身来,光着脚来到窗户边,半倚在贵妃榻上,原本神采奕奕的美眸,此刻空洞黯淡,怔怔地盯着远方。
天色正亮,熙春步履急促推门进来,看着公主坐在窗边发怔,立马跑过去将窗户关上了,又拿了一件披风给楚黎乐披上。
“晨起露重,公主当心身子。”
熙春说完才注意到楚黎乐眼下一片乌青,一时有些惊讶,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道:“刚刚听说沈世子昨晚被行刺了,一剑直插胸口,性命攸关,武宁侯早早就入宫了,陛下还亲自派了太医令入府诊治。”
“死了吗?”
楚黎乐面无表情问了这么一句,熙春愣住了,她还以为公主听完后会立马奔到武宁侯府,至少也该是一副伤心不已的样子,如今这么淡定是怎么回事?
“回公主,还不知道,想必有太医令在,当不会有性命之忧。”
“死了再来告诉我,先替我梳妆更衣,我要入宫。”
楚黎乐从贵妃榻上下来,走进了内室开始更衣。
熙春懵了,公主的反应也太反常了吧?说放下就放下了?
念夏端着盥盆走进来,用肩膀撞了一下发愣的熙春,“别想了,干活吧。”
楚黎乐今日穿了一件缂丝绣罗衫,发髻梳成半月髻,头戴金钗步摇,额角一抹牡丹细花钿,衬得整个人雍容华贵。
马车早已等候在府外,等楚黎乐登上马车,车驾浩浩荡荡驶向皇城。
她随着熟悉的宫道来到椒房殿,刚踏进殿门,便看到母后正倚在桌边亲自剥着胡桃,严肃的面容又不失慈爱,正颦眉嗔怪说些什么。
而坐在母后身侧的男子,玉冠束发,一套玉白色苏绣云纹长袍,端的是玉树临风,风流潇洒之态,此人正是她的三弟楚洵,大约是被说到了痛处,他垂着眼帘装出一副耸头搭脑的样子。
能再次见到失而复得的亲人,楚黎乐蓦地红了眼眶,上一世,母后在连失两子后郁结于心,没多久也撒手人寰了。
至于楚洵,她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可从沈聿舟口中得知,他七窍流血暴毙而亡,死状极为惨烈。
想到这,她一颗心似被揪得生疼。
这时楚洵突然抬头看到她,两眼一亮,就像看抓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站起身,朝她大步走过来,一副委屈的神情。
“阿姐你可算来了,母后要吃人了。”
王皇后看到女儿来了有些意外,毕竟武宁侯府昨天出了那事,她扔下手中的胡桃,走到楚黎乐面前,先捏了一把楚洵的耳朵。
“你这臭小子,母后不过是嘱咐你两句,你就敢编排起你母后了。”
楚洵捂着耳朵嗷嗷喊痛。
王皇后有些日子没见到女儿了,看着女儿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虽然用脂粉遮住了眼下的乌青,可还细看还是能看出她的憔悴。
一早她就听说了沈聿舟遇刺的事,自己女儿这两年缠着对方做的一些荒唐事她虽不赞同,但也没多说什么,眼下便以为女儿是为沈聿舟担心,她握住楚黎乐的手,边往里走边安慰起来。
“乐儿,沈家那孩子的事母后听说了,你别担心,你父皇已经指派太医令过去,一有消息就会来禀告。”
楚黎乐感受着手间传来的温度,一个没忍住,眼泪开始簌簌往下掉。
王皇后心疼坏了,她这个女儿一向性子坚强,从不轻易掉眼泪,连忙拿帕子帮她擦拭眼泪。
“别慌孩子,你若不放心就去武宁侯看看,母后知晓你的心意,若是他熬过此劫,母后就让你父皇为你们下旨赐婚。”
楚黎乐连连摇头,抱着王皇后将头埋进对方怀里,哽咽道:“女儿不是为了沈聿舟伤心,女儿只是太想您了,女儿不嫁人,以后都不愿再喜欢他了。”
王皇后抚摸着楚黎乐的秀发,虽然不知道女儿为何突然想通了,但总归是好事,沈聿舟太过恃才而骄,实在配不上她女儿。
她一脸宠溺,“傻孩子,也就十多日没见,你还成小哭猫了,不嫁也好,咱们楚国的公主就该恣意人生,就算一辈子不嫁又有何妨。”
楚洵听到母后如此双标的言论,不乐意了。
“母后刚刚还要给儿臣选妃呢,到了阿姐这里,就如此宽容,也太过厚此薄彼了。”
王皇后瞪了一眼楚洵,“你是皇子,为皇家开枝散叶是你的责任,你又不像皇兄们那般出类拔萃,整日游手好闲没个正事,要是连诞育皇嗣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当真是无用了。”
楚洵自然是比不上自己两个兄长,论文采,他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