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谢瑾帆刚走进病房，只见瘦削的女人坐在柔软的床榻上，捧着一本书。

午后的阳光从百叶窗穿进屋子，落在女人脸上，增添了几分岁月静好。

他有些犹豫，不敢上前。

在他身后的老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头一皱。

开口问道：

“孩子，你认识我闺女？”

话音刚落，谢瑾帆就转过头来，震惊地看着老人。

“那你是我姥……姥姥？”

两人的说话声，瞬间吸引了床上的谢冉的目光。

纤长如玉的手指将书合上，目光柔和的看着交谈的两人，少年瘦高的背影让她胸腔一震。

放在枕头下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谢瑾帆聊天的时候。

谢冉缓缓开口：“小帆？”

谢瑾帆听到声音后，连忙收拾心情，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病床。

见谢冉想起身，他忙拦住，“别起来了，就这样吧。”

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自然，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纠结，仿佛被猫抓一般。

明明见到母亲是个值得高兴的事情，可现在他那声母亲是怎么都叫不出口。

谢冉看出少年的窘迫，她眼里有期待想亲耳听到小儿子喊自己，可母子俩多年没见，她也明白自己亏欠对方太多。

“在学校还适应吗？”

“你的病还好吗？”

两人异口同声一起道。

最后决定让谢瑾帆先说：“我在新学校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谢冉点点头，柔顺的发丝被她挽在耳后，眉眼间满是温柔。

“小帆，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谢瑾帆一时有些不适应，他视线移开，两人又陷入沉静，病房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的少年站在中间搂着谢冉和姥姥，一家人笑得十分开心。

他缓缓起身，顺手拿起相框，盯着那张照片出了神，嘴里不禁念叨着：

“谢炀？”

坐在床榻上的谢冉嗯了一声，随后感慨道：

“对，是你的哥哥，你和小炀现在在一个学校，对吧？”

谢瑾帆握着相框的手指微微泛白，他很想问母亲当年为什么只带走谢炀一个人？

明明他和谢炀都是母亲的儿子，为什么要这么偏心？

但当谢瑾帆看着眼前虚弱的谢冉，话就被堵在胸口，怎么都问不出。

他的眼圈微微泛红，嘴角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质问道：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哪怕一次。

哪怕一眼。

从来都没有过。

谢冉闻言愣了下，她垂下眼眸，鸦长的眼睫落下一片阴影。

为什么？

她说不出。

过往的一切如电影一般放映在她眼前，可她连告诉儿子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好了，小帆，你妈妈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吧。”

外婆看两人情绪都不对，连忙扯住谢瑾帆的胳膊，拉着对方朝病房外走去。

临走前又递给谢冉一个削好的苹果，满是茧子的手掌抚了抚女二的头发，“放心，我会和他好好说的。”

一墙之隔，谢瑾帆整个人靠在墙上，他沉默着，脸上是无法掩饰的失落。

从小就是一个人，父亲经常出差很忙，每次放学同学都有家长来接，可他没有。

上幼儿园时，有小朋友嘲笑他没有妈妈，他也曾问过爸爸，妈妈去哪儿了，但每到这时候都会遭到一顿毒打。

悲伤和愁苦的确比任何事都容易让人觉得劳累。

外婆关上病房的门看见谢瑾帆，叹了口气，说道：

“你觉得跟着你妈妈就一定会幸福吗，小炀从小就跟着她，他们娘俩吃了多少苦是你完全想象不到的。”

“她从来都没有看过我……”谢瑾帆愣愣地重复着，“她根本不在乎我。”

“很多时候大人做的一些选择，都是有她的苦衷的，你妈妈她吃了很多苦，没有去看你，是她做的不对，外婆替她跟你道歉。”

外婆将谢瑾帆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耳边似乎传来少年的低声啜泣。

她沉沉叹了一口气。

送走谢瑾帆后，谢冉再次打开了手机，邮箱照例收到一封邮件。

依旧是满满的威胁语气。

她处在痛苦的紧张与不安中，谢冉甚至没有勇气把那封邮件看完。

“冉冉，脸色怎么这么差？”

外婆看到病床上的女儿十分担忧，毕竟女儿刚做完手术，现在身体还处于恢复中。

难道是刚刚情绪激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