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赵老三家。他家在村子的东头,单家独户,四周被长满蚕豆的土地包围,与村子相距百余米,几只黑色的鸟站在房顶上,如果不是偶尔摆动头,还以为是雕塑。他家共两间木瓦房,客厅、卧室各一间,全家共四口人。赵老三30出头,面色蜡黄暗沉,精神萎靡,佝偻着腰,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他爱人看起来36岁,实际年龄28岁,脸色憔悴,显得苍老,衣服破旧,背上背着未满周岁的孩子。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瘦小的小男孩在院坝玩耍,从个头看只有两岁,实际上已经3岁半了,看到家里来这么多人来,脸上有几分惧色。
张进强到家里看了一下,家里基本上没有家具,只有两条留下很多刀口和被岁月脱成灰色的木凳子,一个老态龙钟的小方桌,客厅中央悬着一口锅,被柴烟熏得漆黑,锅下面的火坑里没有燃完的木头冒着几丝青烟,灰里面埋着十余个没烧熟的土豆,烧这么多土豆难道当晚餐?
张进强揭开锅盖,锅里空空的,还有锈迹。家里除了食盐,没有食油、酱油、醋之类的东西。牛圈空着、猪圈也空着,房前屋后,除了人,也没见到跑动的动物。
赵老三爱人抬出两条凳子,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大家,家里凳子都没有多的。张进强朝她摆了摆手,说不用拿凳子,大家就在外面站着说说话就行了。让她讲一下赵老三的病情。
赵老三爱人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告诉大家,前几年,赵老三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浑身没劲,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当时,他没在意。最后,觉得胸部有些疼痛,日渐严重,他预感到自己生病了,考虑到看病太花钱,就硬扛,过去生病也是这样扛好的。但这一次与以前大不相同,越扛越严重,实在扛不下去了,只好到乡卫生所看医生,医生开了一些药,药吃完了不见好转。再去乡卫生院看医生,医生说,可能是肝上出了问题,叫他到东山县医院检查。我们凑足了钱到县医院检查,发现是肝硬化,医生要求住院治疗。我把家里的猪、牛全及值钱的东西全卖了,还到处借钱,凑足了6000元,在医院住了20天院,钱花光了,病也没有明显好转。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我到处去借,其实大家都过得不容易,没借到钱,我急得直哭。赵老三毅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办理出院。他不忍心看到我为钱发愁,他不能因为自己治病,让两个孩子吃不上饭穿不上衣。回到家后,自己到山上挖草药,吃了不少草药,病情不但没有半点好转,而是越来越严重,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
赵老三是家里的顶梁柱,田土全靠他种,农闲时还可以出去打点零工,增加收入。他病倒后,家里断了经济收入,因治疗花完了家里的积蓄,还欠了不少钱。如果不及时治疗,等来的只有死亡,这个家庭已经走入绝境。
从赵老三家出来,又回到村子里,刘路把大家带到贫困户龙少中家。看得出他家原来是一层楼三间房,现在只剩下一间房孤零零站立在那里,显得十分单调和不协调,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已经拆除的两间房屋的地基没有长草,说明拆除的时间不长。老舒告诉张进强,龙少中夫妇因孩子手术需要五万元钱找过他,乡里确实没办法帮助他们。张进强走进屋里,房间光线暗淡。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口悬着的锅和下面的火坑,还有两条矮凳,显得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机。龙少中二十五六岁,穿一身带补丁的黑色苗族服装,木讷,面目憔悴,沮丧。他爱人二十三岁左右,着一身洗得显白的黑色苗族妇女服装,愁云布满了年轻脸庞,眼角留着泪痕,目光发散。床上躺着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盖着被子,脸色苍白,瘦弱,气息不强,眼神无力。
刘路介绍,这孩子叫龙浩,得了先天性心脏病,开始在县医院住院治疗,家里的钱和借来的钱用完了,只好把两间房子拆了卖掉。在县医院治疗不见好转,转到东蓝州立医院治疗,医生说孩子患先天性心脏病,必须做手术,否则生命不保,手术费需要五万元。他们实在拿不出这笔钱,只好把孩子带回家,等孩子走后,重新生一个孩子。
张进强用手握住小男孩瘦小的手,感觉凉凉的,没有一点热气。张进强有力的手,把一股热气传入了小男孩身上,小男孩转过眼睛,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眨都不眨一下,眼睛里出现一丝微弱的光芒,然后,眼角流出两滴豆般大小的泪水。张进强摸出纸巾轻轻地擦去小男孩眼角上晶莹的泪水,再抹去自己的眼泪。
张进强对着龙少中和他爱人说,一定要好好照顾孩子。然后,对大家说,我们决不能轻易放弃一条生命,要有信心,信心比黄金贵重,办法总比困难多,一定想尽办法救救这孩子。
龙少中和他爱人,眼睛滚动着泪花,闪烁光亮。自从孩子生病以来,这是他们听到的唯一让他们振奋的话,早已熄灭的信心被点燃了,无力的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他们分别握住张进强的左手和右手说,有领导的这句话,我们看到了希望,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非常感谢领导们的关心。
离开龙少中家时,张进强再一次叮嘱龙少中夫妇,要照顾好孩子,我们一定想办法救他。